《窖藏在车间的诗词》
躲在厂区一隅的车间
装载着数万机台,以及无数打工者
年轻而遥远的梦
我能感受到它的体温
那是燥热兑上冰凉,被生产指标调匀的彷徨
在生活的指引下,我一步步接近车间
你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小心翼翼的人
上下如走钢丝,左右如履薄冰
轰鸣声萦绕在车间的上空
偶尔抬头,可以看到青春片片飞过
多少日子以后,我看到地上积雪层层
机台在我眼里银装树裹
流水线停止了流动
冰,结了厚厚的三尺
朋友啊,那正是我打工生活里
窖藏多年的诗词
《泪》
你在日子的台阶上攀爬
星月暗淡,螺丝在转
你需要驮着生活
在夜里加班
你没有钱,没有时光
你只有一滴汗水,两滴眼泪
或许还有,一根病入膏肓的脊椎
你的名字被钉在厂牌上
你的名字不疼不痛
你的名字只是疲倦
你走过很多地方
说穿了,也就是一个个流浪的工厂
它们无视黑白,无视日夜
你抱怨它们心如蛇蝎,或者铁片
直到你亲眼目睹
它们哗哗地排泄着工业污水
才终于明白
原来,它们也会流眼泪
《血》
巨大的鹧鸪衔走了我半斤重的孤独
我在俗世的禁锢中小心地活着
一座冬天顷刻倒塌
压死了一个异乡人的睡眠
心猿,它无故消失
带走一张被夕阳烘烤的脸
枯草自断秋天的脐带
剩下的血,涂满长城
如果流进海洋,它将一再潮涨
这红色的生活,日渐干瘪
它与铁轨并列而行
路过多少朝代
我蜗居的城市汇集多少祖国的方言
它们如此衰鸣
恰似杜鹃啼血,漫过高楼林立
最后屈膝于生活,凝固为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