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贴标签
文/洪芜
跨过人世第一道门槛,身上就会贴上标签,岂越贴越多。
五岁。一纸标签贴上父亲的脸,一顶纸糊的高帽子扣倒了他。几十年。压低了头,压弯了腰,压坏了脾气。他用自己的一截锁骨戳了半个世纪。帽子戳破了,可那标签就像他脸上的另一块胎记。
他怜惜的目光扫过我日见宽阔的额头。四岁起我就惦记起一顶桂冠。四十岁还想着把一纸标签往脸上贴。
事实上,贴标签就是我日常生活最重要的部分。一双鞋子经我之手贴上名牌标签,价格就飙升。心里始终装着一杆秤。鞋子不会有意见,制鞋的人不会有意见,穿鞋的人也不会有意见。
父亲在墙上,总用忧郁的眼睛盯着我,担心我把某一只鞋子贴成他的命运。
在我给鞋子贴标签的同时也把一纸标签贴自己脸上,没有多少人在意。我倒是被贴上了别的标签。
学着在名片上贴上一大堆花花绿绿的头衔,最后连自己的名和姓也给贴丢。
从身边走过的每个人,身上也贴着标签。
黄金新娘,大款,富二代,官二代,学霸,留守儿童,空巢老人,脑瘫诗人……民工贴成了世界名牌。
贴与被贴,有何区别?
标签贴着标签,贴成了让人最头痛的“牛皮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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