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一直睡呀睡呀,滴答滴答。浅底石锅
温泉。这里晾晒着,那里
晾晒着。少女从消失的野苹果林偶尔上岸,
后来夏季逐渐沉入雾泊,沿着落日大道
我又漫步了许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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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几次,我体内的气象台
不会搞错:霜讯,风,采集星星的时辰
——我赶上登记幸福旅馆。
“如果你遭遇一些事情,你必须...”,她轻轻
叹气,
一边扒开霜焚的火堆——“迁徙。”
所有母亲的遗物,她始终保留一块金怀表
事实上是枚罗盘:那次大饥荒,太阳
暴晒,叶子和漂亮的马匹腐烂在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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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艺是开凿沟渠。沿着流动的树影
缓缓劈开午后湛蓝清澈的湖,傍晚
她把湖水放在炉火上烧,
说起暴风雪之夜,成列深褐色树桨
犁过雪原,转眼被墓石咆哮的巨浪吞没
又点点闪烁在山尖。她教给我
辨认方位——“绝大多数时刻
.
黑暗、贫瘠,但你会找到水,”她
把水芹菜从沼泽地扒进小筐,一片一片
择去发黑的烂叶,“一旦你找到水源
别动。让我好好看看你。”夏季
很快就来拜访,然后是浓郁而芬芳的野果林
泥泞的小路,雨水。最著名的两座葡萄园
依傍宁静的河流,订做年份和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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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独自上岸,迎面渴盼的河流阵阵寒冷
——一盏玻璃窗闪光。我又记起多么热烈
活泼泼的家庭场景,为更广阔的黑暗遮蔽,
像航船,埋没在绝望的深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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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接过旅行箱,引领我穿过旅馆
幽暗的旋转回廊。我绕过一个个地址,
什么上海、东京、巴黎...好像我曾经停下来
敲过几次门,我记得我怎样犹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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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救了我,你应该记得我。”暴风雪之夜
我坐回这里,任凭她温暖的照料包围。
划开烤鱼皮,立刻浓郁的肉汁奔涌四溢,
葡萄酒时日早已窖藏于心。我凝视
光的画框,那些依傍她停泊的小城,直到大雪
溶化所有轮廓,我和她一起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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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箱子里只剩下太祖母的食谱。“真的好东西
迟早要回来。”现在,她的航班已抵达
宁静。上个月我弄丢所有通讯地址,心灵的雪野
现在还留下几瓣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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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我吧。“你必须经常耳朵贴着泥土
在没有人的地方,你会听见水流动的声音。”
我想起妈妈就要回来了,说不定
姐姐也要来,还有珍——六年级
和我玩得最好的女伴。然后我就一直盯着窗檐
到早晨,燕子的窝静静修补阳光鳞片
青苔和水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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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定我还能在这结婚呢。下次度假?我想
她们就要醒了,猜猜
谁是那个陌生人。不要拒绝他手心的软糖、
贝壳纽扣、野苹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