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秀华的诗是一根暴力涉黄的拐杖
艾华林
“诗是真正让我们安居的东西。”对于存在主义哲学创始人海德格尔的这个诗观,我也有类似的感悟。去年3月,我在接受《打工文学》专访时说:“诗,是我医治心灵的一剂良药。” 不久前,我又读到了《诗刊》编辑、诗人刘年给余秀华和窗户的诗歌写的编后记。在这篇编后记中,诗人刘年说:“诗,是人间的药”。可见诗人都有类似的感受。而对于最近因《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而走红的“脑瘫诗人”余秀华来说,我想这种感受可能更加的刻骨铭心。她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诗歌最好的作用是为了自己安心。”这话说的相当精准,就连徐敬亚也忍不住发出了赞叹之声。但更多的时候,对身有残疾的诗人余秀华来说,诗歌就是她在人间摇摇晃晃行走的一根拐杖。
当农村妇女和脑瘫这两个要素与诗与性结合在一起的时候,余秀华就成为了新闻热点,她的诗就像“病毒般”一样在网络上漫延开来,很多对诗人和诗歌不感兴趣的人也为这根“拐杖”点起赞来。身为草根,身为底层人员,我和余秀华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我也为其感到高兴,但高兴之余,我又为其担心。在读了余秀华数百首诗歌作品后,我发现余秀华的诗歌充满了“危险性”和“负能量”。还被余秀华当成其在人间摇摇晃晃行走的拐杖,其实是很黄很暴力的。我这样讲很多人可能不服气,说我没有同情心之类的。那我们不妨来读读她的诗,看看余秀华的这根“拐杖”到底是用什么材料加工而成的。
下面我们就先从余秀华最著名的那首《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说起吧。
其实,睡你和被你睡是差不多的,无非是
两具肉体碰撞的力,无非是这力催开的花朵
无非是这花朵虚拟出的春天让我们误以为生命被重新打开
大半个中国,什么都在发生:火山在喷,河流在枯
一些不被关心的政治犯和流民
一路在枪口的麋鹿和丹顶鹤
我是穿过枪林弹雨去睡你
我是把无数的黑夜摁进一个黎明去睡你
我是无数个我奔跑成一个我去睡你
当然我也会被一些蝴蝶带入歧途
把一些赞美当成春天
把一个和横店类似的村庄当成故乡
而它们
都是我去睡你必不可少的理由
——《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
从标题看,有点“标题党”的味道,加之与性有关,所以就更夺人眼球了。但从内容来看,这首诗与性虽然有关,但一点也不黄,相反还写的轻柔、唯美,有很强的抒情性。由此,亦能见出诗人的才华和性情。“其实,睡你和被你睡是差不多的,无非是/两具肉体碰撞的力,无非是这力催开的花朵/无非是这花朵虚拟出的春天让我们误以为生命被重新打开”。像网友说,这几句诗确实很有诗味。诗人将性生活描写的如此美好,亦可见出一个女人对性渴求的强烈欲念。以至于我要“穿过枪林弹雨去睡你”;以至于我要“把无数的黑夜摁进一个黎明去睡你”;以至于我要让“无数个我奔跑成一个我去睡你”。由此,我们也可见出这爱的热烈和奔放。对这几句冒着炽烈爱火的诗,著名作家许子东把它放到时代的背景中来考量,从使余诗的思想性和内涵上升到了时代的高度。从宏观的角度来讲,余秀华的这首诗也确实如许先生所言,反映了外来工的真情实景。但许先生忽略了余秀华的生活背景和其扭曲的心理因素。
从媒体的报道中,我们知道余秀华有一段不幸的婚姻。虽然没有离婚,但她的婚姻名存实亡,早已没有温暖可言了。对这样的人我们每个有良知的人都会抱以同情的怜悯。更何况有着共同爱好的诗人们了。因此,因为诗歌,余秀华得到了当地诗友的同情和关爱,但获得温暖之后的余秀华把诗友之间这种纯粹的情谊转化成了男女之间的情爱。还对一些长的帅的,入其法眼的诗人、网友展开了狂轰乱炸式的爱情攻式。所以,余这种一厢情愿的暗恋是注定要冒着“枪林弹雨”去睡的。还这“枪林弹雨”正来自于世俗的道德压力和人们背后的议论。
其实,《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对爱情的憧憬和对性爱的表达还是很含蓄克制的。还余秀华大部分的诗就这一主题表现的则非常直白和露骨,有些甚至还是低俗的、下作的。
在余秀华的博客里,有篇标为《10个,我意淫的那个男人》的博文里,就有几首爱的表白和对男人意淫的诗。在余的意识里,我们也始终看见有个在她梦里醒着的人。她说:“我希望他和我有些关系:那个胡子拉杂就要老去的人/我希望他死的时候想起我,不害怕/如同我想起他,就不怕活着”。(《在我梦里醒着的人》)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这个婚姻不幸的女人,这个身体残疾的女人,这个对爱情充满憧憬的女人,这个靠诗歌活着的女人对爱的渴望是多么的热烈啊。热烈到让人发疯到不管不顾的地步。不论他是粗犷的,还是温柔的、慈悲的,余似乎都愿意他主动地冒犯她,占有她。所以,她放下女性的矜持,直白地说:“哦,我愿意他危险/并涉及到我”。这是多么强烈的爱的宣言和呼唤啊。如果一个正常的女人如此,人们肯定要指则她水性扬花了。可对身残志不残的女诗人余秀华而言,可能没人会理会她对爱情渴求,更没人会给以道德的禁锢了。就这样,渐渐地,余秀华追情逐爱的心理就变得扭曲了。
“好吧,这样的高傲前我愿意低头//我粗鲁地把它们想成男人的生殖器官/我把它们踢飞起来,或者把它们踩扁/没有谁阻挡我成为一个女王/我善良地时候,也会爆米花/让它们如花地观摩/--------爱情或者,寂寞”。在这首名为《一院子的玉米棒子多么性感》的诗中,我们实实在在地看到了一个女人生理的需求。
从人权主义者的角度出发,女性对性生活的需求和渴望,也是非常正常的,当然也是可以理解的。然而对余这个拥有无限精力和很多空虚时光无处打发的脑瘫患者来说,这种要求也随着她与丈夫的长期分居而落空了。所以,余秀华就像山西作家曹乃谦先生的小说《到黑夜想你没办法》中的雁北农村温家窑的那帮性欲亢奋的穷光棍一样,脑袋里成天想的就是“做那个啥”了。还在女诗人余秀华的脑袋里,成天想的就是《如何让你爱我》和《我爱你》的事情。可当这种需求一旦无法获得满足的时候,她的行为就变得更加怪异和另类了。所以当她看到晾晒在阳台上的男人的内裤时就会想到和男人的纠缠了。有诗为证:
他的红色短裤在阳台上摇摆
我不相信曾经被他穿在身上
我不相信他已经逃逸
我相信他清晰的口音
和那么多纠缠过的痕迹
这感觉
依然让人幸福得
一塌糊涂
——《红色短裤》节选
在《红色短裤》一诗中,诗人又一次大胆直白地表露了她的性需求。还在《生日,礼物》一诗中,诗人则像鲁迅笔下的阿Q想和吴妈睡觉一样,直抒胸意地大声疾呼:“我要和你睡觉,我要和你睡觉。”这种表现强烈欲望的“性趣”诗在就像一座丰富的金矿一样,被余秀华源源不断地开采了出来。比如在写给章老师的两首诗中,作为女诗人的余秀华就毫无羞耻地描写起了其“在城市深处没有姓名的小族馆”与有妇之夫的老男人做爱的情景。她说:
噢,你打开的明晃晃的身体……
我不相信你的肩头藏过的匕首
不相信你的胸口弯曲的八千里路程,明月,雪天
甚至,你慢慢勃起的阴茎也是我不能相信的…
——《噢,章老师》节选
还在另一首写给章老师的诗中,作为诗人的余秀华似乎也知道这幸福是虚构的,虽然“幸福如花,一开就败”,但这幸福还是像“危险的逃逸”一样令其着迷。于是,她说:“年纪大了,钱多了没用/爱做多了也没有用”。还只有“阴茎勃起是自己的事情。”以至于在生理课上,章老师讲到了股票时,诗人就开始走神了,以及下课后看到这个姓章的老师“跑往厕所的背影”都会像阿Q看见未庄前面那棵百年老树当成自己的鸡巴,幻想着和吴妈或者小尼姑们做爱了。只不过余秀华幻想做爱的对象是这个姓章的生物老师罢了。
“而此刻他正对着后山向日葵掏出鸡鸡/一泡尿/全部尿在鞋面上”。这情景多么生动,这细节多么真实,可这一切都是虚幻的。是他或者是另一个他,其实只是她幻想出来的骗子而已,余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置身入情网陷阱的危险。所以,她“对肉体无力的人”说请“以灵魂爱我吧”的傻话痴话了。因为她知道《中年的爱情需要距离》。
其实,像这样傻里傻气的充满“性趣”的诗,余秀华还写了很多,如《给姜子牙的一封情书》、《幻想中,一个男人的……》《想起王胡子,就有快感》《我等你来…》《那个处男诗人》等等,无不是一个痴情的妇女对爱情的憧憬和对性爱的渴望罢了。而其出奇的意象和特定情感组合的另类词语组合,在我看来,也充满了“负能量”。
我们知道余秀华是出生时因脑缺氧造成的脑瘫,但其思维意识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反比常人更加灵敏和聪慧。这是诗人的幸运,也是一个女人的不幸。还这一切,对作为诗人的余秀华来说,她的清醒就是她最痛苦的根源所在了。所以,余清醒地知道这种渴望是一种无限漫长的奢望和等待的时候,她心里的天平就失去了平衡,从而变得更加暴躁易怒了。她在村里开小卖部时经常跟人吵架就是这种心理的真实反映。这种心理造成的情绪,因此,也原生态地渲泄在其诗作之中,甚至有点不堪入目了。所以,在余秀华向诗友和暗恋对象求爱不成之后,其泼妇骂街的本性就暴露无遗了。
中国诗歌流派网的编辑王法老师曾经非常赏识余秀华的诗歌,提携其作了论坛的版主。此时,王老师对其有恩,余就写诗歌颂,比如那首令王法老师哭笑不得的《我要和王法生个儿子》的诗,就曾在论坛里闹得沸沸扬扬的。后来,余常在论坛里常和网友吵架,并口吐脏言,就被王老师禁言了。这时的王老师,在余的眼里就是一个恶人了,于是其就写了《狗日的王法》《嫖客王法》《中年的肉体》等不堪入目的诗,对王老师大加贬损和讨伐。
上面我大致说了余诗中涉黄的部分,这里就涉及到余诗中的暴力成分了。其骂王法老师的那些充满暴力和淫威的诗就不用说了,相信读过几年书的人都有明确的判断。还在其另一些不为大众所熟知的作品中,我们也可以找到很多充满暴力和血污的句子。而这些都是她身体饥饿后导致心理扭曲和变异的必然结果。
不可否认,余秀华身上是有天生的乐观和豁达,这从她写给父亲、母亲以及祖国、山水等诗中便可看出她对这个世界的热爱程度。从这一点来讲,她对这个人情的世俗社会的规则似乎也非常明了,她懂得立身之本和为人之道。但有时她也为自己的不幸感到不公。而每每想起这些,她都有一种悲从心来的感觉。
“这没有错。她说——他们给我的我全部掏出了/没有给我的我也掏出
//和迎接一场悲伤一样绝对/可靠/义无反顾”。|从这首名为《一些悲伤突然而至》的诗中,可见余的爱恋的决绝态度和对命运无何奈何的那种无力感。还这时,当她注意到自己身体那些交换着疼的胃,胳膊,腿、手指的时候,它对自己也产生了怀疑,她怀疑自己在这个世界作恶多端,对花朵恶语相向,对他们爱得不够。诗人似乎也产生了一种宿命感,所以,就只能以疼痛来取悦这个人世了。但有时候诗人余秀华又心有不甘,向命运低头的时候,她天生不服输的秉性又占了上风。所以,有时候,我觉得余秀华在爱这个世界的时候是带着恨意的。就像她《给奶奶洗澡》时,对一个91岁的女子一点也不手软,“狠狠地拨弄她的乳房“,看她垂头丧气样子,笑得很邪乎,并把《给奶奶洗澡》的裸照放到自己的博客里,没留一点尊严给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这一点她倒像极了一个恶作剧的坏孙女。
从有限的几段采访视频上,我们见识了一个敢爱敢恨的女人形角。所以,有时候,余这种坏的邪乎的狠劲儿,就使用在她的爱人身上了。我们知道余和爱人关系不和,余经常被打,但倔强的余并不屈服,她说:“我不是玉,你不是石/我耻于与你玉石俱焚”。这样的无视是对于靠武力征服女人的男人来说是非常有力的。还更很恶毒的是余对爱人的诅咒。沈睿说余秀华的诗有出奇的语言和强大有力的打击力,这一点真的说的非常精准。还这正是余诗的破坏力和危险所在。
当然有时这种暴力也是呈现在余自己身上的。“他的刀架在我脖子上了,而我依旧在一个茧里/做梦/———八万里河山阳光涌动。/我的嫁妆,那些银器粼光斑斓/交出来!/他低吼。我确信有一盏灯把我渡到此刻/他的眼神击穿了我/不管一击而毙还是凌迟,我不想还击/能拿走的,我都愿意给/在这样风高月黑的夜里,只有抵当今生/只有抵当今生/才不负他为匪一劫”(《匪》)余在这首诗中描写了自己被家暴的情景,读着这些冰冷的充满血污的句子,就让人不寒而栗。对此,我们应予以同情和帮助,那怕是为其呐喊一声,也是好的。
说实话,像《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我养的狗,叫小巫》《如何让你爱我》《我爱你》《打谷场的麦子》等在网络流传甚广的几首诗还是很有嚼头的。余秀华的诗虽然写法多样,可从那纷呈的意象和其对生活、对命运的特定感情另类地组合来看,余氏分行文字的风格还是显而易见的。但当余以诗的方式将语言的暴力和一些低俗下流的黄段子野蛮地施加在王法等人身上时,我们也只有保持冷静的克制和呼吁,并留下相关的证据了。
其实,这也是我写下此文的理由,但与其它无关。
2015.1.31夜初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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