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小阳春
从没构思,总是出乎意料,父亲承认。
抱着一棵树摇了摇,一片叶子掉了下来。我,游在叶脉里。
母亲用一头的青丝织网,把我捞起来。
第一声啼哭,就砸得母亲流了十月的血。那件清凉的红肚兜,从此有了血的温度。
小脚丫落地就开花,左边梨瓣,右边桃红,母亲的中间笑了笑,害羞的是屋后的木芙蓉。
奶奶说:十月小阳春。
我的十月,奶奶的小阳春。
二 圆
四十年过去,我还没有站稳。
十月从一根白发里爬了出来,白发从脑壳里爬了出来,脑壳从城市里爬了出来,城市从乡村里爬了出来,乡村从十月里爬了出来……
一个圆,我无法分辩出哪里最远,哪里最近。
我只知道,这一生,注定被十月绑紧。
这一辈,注定是土壤的子孙。
三 亲人
今生的缘,要攒着,携入来世的帐目中……
对于天空,这多不靠谱;对于祖坟,这是宿命。
脚下的土地,身边的花朵,眼里的亲人,还有你,自称我肋骨的女人与心肝的孩子。
我不考虑来世,今生,我要与你们相爱相亲。
如果你们嫌不够,那好吧,我就把时光压缩夯紧,用余下的半辈子,摆放你们渴求来世的所有内容。
且让我走回去,复印新翻的泥土,摸摸婴啼的庄稼,洗洗灰尘暗哑的霓虹,把遗忘的脚印捡起来,用我粗糙的微笑磨亮,这些一脉相传的生活福份。
今生的缘,要珍重,才能续接来世的根。
四 土壤
匍伏下来,把影子压进土壤,我要与祖先零距离亲近。
城市抬高了视线,坐拥天空。
街道与欲望有着同样的曲线,时而暧昧,时而分明,时而丑陋,时而迷人。
在城市,我丑陋已久,暖昧过份。
十月,我要做一个清晰的人。
用泥巴洗脸,用方言清喉,用一缕檀香,点亮祖先手里存贮的眼睛;
左眼涨满绿油油的风雨,右眼盈满葳蕤的鸟鸣,睫毛上,端坐着36.8度的笑容。
亲吻土壤,重做一回男婴;
世界的眼睛,彻底纯净。
本文节选自散文诗组章《风一样飘过》,请诗友们派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