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熊重阳 于 2015-2-9 04:37 编辑
晚饭后再挑一首余秀华的诗歌来读，这次来首比较受人推崇的吧，就拿刘年榜单上的第一首 -《我爱你》好了：
巴巴地活着，每天打水，煮饭，按时吃药
阳光好的时候就把自己放进去，像放一块陈皮
茶叶轮换着喝：菊花，茉莉，玫瑰，柠檬
这些美好的事物仿佛把我往春天的路上带
所以我一次次按住内心的雪
它们过于洁白过于接近春天
在干净的院子里读你的诗歌。这人间情事
恍惚如突然飞过的麻雀儿
而光阴皎洁。我不适宜肝肠寸断
如果给你寄一本书，我不会寄给你诗歌
我要给你一本关于植物，关于庄稼的
告诉你稻子和稗子的区别
告诉你一棵稗子提心吊胆的
春天
爱，说浅点，是人间极精致的情致，说露一点，是荡气回肠刻骨铭心的灵肉应感。诗人论及爱，尤其亲历的爱，鲜有不拿出浑身解数的，余秀华当例外不？
我有幸在读《我爱你》之前，先读了知名度差得远的《割不尽的秋草》，后者诗艺上粗砺甚至流于潦草，却恰恰印证了诗人当时无奈无望情绪的真实。相比之下，《我爱你》对各种诗元素的取裁遣用精致用心得多，表现手法熟练却不熟套。欲扬而抑，欲诉却休，一个东方式为情所缠女子的形象跃然纸上。
爱情下的女子自信而透明，琐碎而洁净，平庸的生活，病痛和“按时吃药”无需再加掩饰，自己不再是荒草中无人理会的泄气皮囊，而是给一杯生活清茶提味醒趣的“陈皮”，自信周旋于“菊花，茉莉，玫瑰，柠檬”之间。虽春心荡漾如飞扬白雪，诗人却把握得体，不仅体现于自述的“一次次按住”，以及以寄农家书替代情诗的喻念，更体现于整诗语言的节制有度，读来反倒余韵悠长。
我几乎就要在这样的读感下搁笔了，却忽然迟疑于某种隐隐不安，那是诗歌最后几行，“告诉你稻子和稗子的区别 / 告诉你一棵稗子提心吊胆的 / 春天”。诗歌至此自信和明净的天空，被浓浓的乌云迅速覆盖。若诗者换了别人，我会把这理解为一个小女子在情人面前的故作娇弱，但联想诗人特有的处境，那她内心“一棵稗子提心吊胆”对春天的既渴望又恐惧......。
在最卑微的低地，有巨大的滚雷袭来，让人无言以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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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2-8 2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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