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叶如钢 于 2015-2-28 13:51 编辑
3. 余秀华之诗的回归
叶如钢
经过短暂的沉默和不算很成功的新尝试之后， 余秀华的诗歌写作似乎又回到原来的个人风格。这是值得称赞的。
下面这首值得称许的新作里，可以读到她的语言方式，情感特色和思路特点。
这首诗的标题和某些句子可以让人猜测， 或许诗里写了性爱。 果如此， 可以算是一种大胆的写作吧。
但大致是在底线之内。诗的主体是含蓄的，思考性的。
如果它动起来，我更情不自禁
余秀华
从屋后斜坡上斜下来的时辰。穿过时辰的夕光
在这相互对照的静止里
有什么被攒起来，越捏越紧。她的呼吸和脉搏都有变化
陡然的绽放和枯萎都是直抵心肺的路途
这中间，是漫长而销魂的荒凉
哦，一个对荒凉着迷的女人面对花朵里的北风
北风里的礁石，石头里的海啸
海水把天空拉下来，天空之下，万物轮回
一个对荒凉着迷的女人回报过来的是更艳丽的荒凉
但是如果一朵云动起来，在这朴素的下午
一棵草也会动起来，然后是一个湖泊，是风
是一个身影忽然转过身来的一次疑问
她的所有答案都在这里
她所有的答案又变成了疑问
2. 余秀华新作
对余秀华新作有些好奇， 所以注意了一下。 下面这两首新作似乎还不是正式发布的， 而是写在她博客的跟贴留言里。可能是想试探一下读者的反应吧。
这两首新作里， 余秀华写的是城市生活印象， 而不是她家乡横店的农村生活。 可以看到她体会和观察的敏锐和细致。 第二首因为没有深入的背景， 有些漂浮在表面。 可以从随笔印象的角度来读。 第一首则更深入。 “怀抱你的影子”是一个有深度， 有想象的句子，表达出深切的思念和失落。（但并不是一个新奇的句子。） 由此而联想到“抱石，沉河”， 加深了沉重的情绪。 接着是 “总有人在爱到最深时／不语，死去", 这个句子更为沉重， 写出生活里深的体会， 有分量和冲击力。 结尾的“活来／还是因为人间你的存在”接得自然合理， 虽然不是一个新颖出奇的句子。
总之， 这首诗基本上延续了余秀华以往的风格， 但更沉郁和内敛。 应当说是一首好诗。从这两首诗， 和前面两首诗来看， 余秀华似乎正在脱离横店农村， 笔风正在演变之中。 她似乎正在成为优秀女诗人之一， 而不再是特异的“农妇”诗人。当然， 从有限的几首作品来得出结论， 很可能是片面和肤浅的。 有诗友认为， 她很快就会跌得很惨， 或者已经跌下来了。 这两首新作表明， 这种担忧是多余的。她在继续努力之中。 我确信她的笔头能力足够写下去。能否继续写出特色强烈的诗，能否写出更广阔的东西， 还要看她的努力。她的创作瓶颈， 仍然有待突破。
我想， 她不会再写玉米棒棒了吧。
《深夜的街头》
余秀华
红灯亮。车辆俱停，没有一辆车里有你
绿灯亮。人群如龙，那么多身影，像你
风声呜咽。我怀抱你的影子
再一次辜负在人间，辜负在灿烂霓虹里
总有人在鲜花满天时
抱石，沉河
总有人在爱到最深时
不语，死去
活来
还是因为人间你的存在
2015年2月14日于成都
《成都，适合一见钟情》
余秀华
甚至，一次红灯亮起来
不急于赶路，不急于下一处更美的风景
在成都，一次红灯亮起来就是一次从容的述说
阳光透过车窗，贴在他的左脸上
他说的故事，跌宕起合处
我一次次把危险摁回胸口
这鲜艳的相遇和停顿处
我们用笑声覆盖一路颠簸
像他这样的男人，适合一见钟情
也适合分手后不再想起
他一辈子都在成都，而非客居于此的杜甫
但是，客气里氤氲的情意
让人想把脸埋在四川口音里
醉去
这就是在白夜，在翟永明对面
在他旁边
我一口气喝下一杯酒仍然
不停颤栗
的原因
2015年2月13日写于成都
1. 余秀华的创作瓶颈
叶如钢
从一首诗论创作瓶颈， 很可能是轻率的。但是我在别的地方也提过其他有关的因素。 我希望我这个标题能被证实为是一个轻率的标题。 如果余秀华能有机会读到这篇轻率文字的话， 我想向她说： 坚持自己的风格， 不要去为了迎合读者而修改。如果一篇没有获得一致喝彩， 再写新的！ 不要在意名声!
是的。 2是1的修改版。在她的博客上。 她还把1从博客上拿掉了。在2里， 余秀华把白发里的光芒拿掉， 只留下了后脑勺，又在脑袋上盖了一顶大帽子。
其实1只是有些瑕疵， 不够新颖而已。她用2来替换1， 这是最让我惊异的。她太在意对1的批评了。其实大部分人还是喜欢1的。可别怪罪我啊。 我没有去她的博客留言。
余秀华的散文随笔写得挺好。 散文可以淡淡地写， 也不需要出奇的句子。 没有诗的时候， 写散文随笔也可以满足粉丝们需要的。 何况， 这段时间里她应当有很多东西可以写进散文随笔里。
1. 可是我爱你
余秀华
只为这无数黑夜驮出的一个黎明
为这海水里的燃烧，为你无所知
为从灰烬里倒行的火与光
风再大，不能吹腐朽与哀痛
阳光再好，不能种桃花
可是我爱与你相遇时候绿油油的时光
爱黄昏里恰恰打开的红掌
我爱，从你的后脑勺看过去
几根白发里的光芒
可是我爱深夜里行驶的火车
爱那些人来自你的故乡
因此我爱这破损，伤痕累累的人间
爱被辜负的每一个春天
我爱这因为爱才有的疼
爱这文字里找不到的语言
爱在废墟里重建故乡的哑巴
我爱我
不能言说滚落的泪
2. 可是我爱你
余秀华
哦，这绿莹莹的时光，这时光里横过来的深渊
我绊倒这飞驰的光阴，遇见你。我竖直这腐朽的肉身，遇见你
于是我确认了从你的后脑勺看过去的几根白发
确认你的口音，你语气转折的危险
我甚至确认了大地之上和你口音相同的都是我亲人
都是我亲人！
红掌在黄昏里打开。我往后退
我没有什么需要它捧住，也无被隐喻的部分
你沉默的时候，我会听到我腹腔里低沉的钟声
我们都是被神洗浴过的人
坐在你面前，是一道最庄重的神谕
沉默就够了
如果一定要一句誓言，我想说：
我爱上了这伤痕累累的人世和我们被掠夺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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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2-10 0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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