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很久前的旧作，来热闹一下。

纪开芹

     心远地自偏

     前天和君一起到县城去办理幼师资格证。和君说好，我们一起到县城，却因为班车的缘故，我提早一个小时到了那儿。我在城门外的大圆盘下了车，怀揣着八十份（我俩各十篇教案，一式四份）教案，在车水马龙的十字中心等待君。已经晚上六点了，凉风习习，在宽阔的马路上，孤单悄悄袭来，所谓的理想全都碾压在车轮下，扭曲破碎，面目全非了。资格证能否顺利拿到还是未知，对于文字的追求也未能带给我一丝成就。在工作和兴趣面前，竟然茫然起来，正如我站在这十字路口，该在哪一个方向安歇？翘首而望，君的身影还在遥遥百十里之外。
     我把报纸铺在地上，拿出《曲院风荷》静静地看了起来。突然间意识到不妥，是否有伤大雅呢？这繁华的马路中央！这喧嚣嘈杂的十字街口！我环顾四周，各色车子鱼贯从我身边驰过，各色人的步履也是如此匆忙。有人用疑惑的眼神瞟我一眼，有人对我的存在视而不见，有人盯着我的怪异，也用怪异回报我。许多人力车夫到我跟前殷勤地问我要不要送。或许在他们看来，我像一个迷路的孩子？找不到目的地和方向了？我对所有人力车夫说不需要，谢谢。他们脸上带着失望和怀疑。转而，我面前停着的好几辆人力车都不再逗留，招揽生意去了。
     我朝四个方向看这座古老的小城，这座已经有上千年历史的古城。它依然那样，保持着旧日的容颜，衰败而沧桑。护城河千百年来始终如一，忠心耿耿地为小城日夜流淌。不，它可能还多了一份做作的，东施效颦一样的脂粉气，但并不清香逸远，反而沾满了污垢。当年楚汉战争的厮杀场面已了无痕，像南飞雁，疾翔之后连同高亢的鸣声一并带走。霸王别姬的侠骨柔肠也被冷然漠视所代替，八公山下的风声鹤唳淹没在汽笛声中。大气豪迈现在已经不再属于这座小城。小城的脉搏和着时代的脉搏，同时又丢弃了一些东西。
     还是静心看书吧！不是说一代伟人都爱在喧闹中读书的么？身居闹市却可以两耳不问身边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该需要多大的定力。我重新埋头翻开我的书页，欣赏关于中国艺术的审美取向理论著作，在喧嚣中固守心灵的清净。
     中国艺术一向追求空寂的世界，清寒的境地。我手中的这本书，封面只画了一朵淡蓝色的荷花在风中摇曳。她大约也是冷清的了。整个封面营造出一种宁静而高远的意境。我呆呆地盯着封面，周围的鼓荡和聒噪逐渐弃我而去，包括一些历史。宁静驱除了尘世的浮华，将我带入一个澄明的世界中。这座小城面目沾满了污垢，可，我——作为小城的一员，在这一刻突然发现，无论世事怎样污浊，心如玉壶一般清澈，便会感受到炎热中的清泉滋润肌肤，寒冬中的炉火温暖胸膛。这，看起来是荒谬的组合。试想，在一个尘土飞扬的街口，当所有人都如苍穹下的蝼蚁奔忙的时候，一个仿佛游离在尘世之外的女人不顾及别人的感受，大大咧咧坐在人行道旁，心无旁骛地捧着一本书专注地看着，和现实多么格格不入呵！倘若要画家丹青妙笔精工细描出这一幕，该是怎样的滑稽和不协调呢！如一首乐曲中两种截然不同风格的调子融汇。静或动在一幅画面中以别样的方式组合在一起，只能用靖节先生的诗句“心远地自偏”来解释了。我无法具体地、恰当地用细腻的语言阐释陶潜先生的深意。“心远地自偏”是一种顿悟，正如对“拈花微笑”的顿悟，对佛的顿悟。禅意或许来自刹那的灵感，没有亲历的人如何会明白？正所谓“心同野鹤与尘远，诗似冰壶彻底清”吧！于是，我竟然很自在地如入无人之境，专注于我的美学理论中了。
     浓郁的暮色压下来，君还没有到。我背后对着的正是一家飚歌城，对面则是一家宾馆。这两座建筑仿佛是媲美似的，在我身前耳后用不同的色彩，不同的动感装点着将至的夜晚。闪闪烁烁的霓虹让古老的小城有了现代的意味，也最终扰乱了我的注意力。我合上书，看到面前站着一位和我年龄相仿的女人，拖着大大的布袋，在布袋旁左顾右盼。她和我一样是等人的吧？只是，她不停地唉声叹息，东张西望，焦灼之意显而易见。她和小城的步调是一致的，看上去那么疲惫和劳苦。虽然，她的衣着显示出现代的节奏。我盯着飚歌城晃动的光影，思维却在《风荷》中蹁跹。空山无人，水流花开和这个喧闹的世界形成多么强烈的对比呵！暮色四合的时候，一个骑车男子将女人连同包裹一起带走了。我分明看到那个女人坐在车后一直盯着我看，想必，她也一定认为我是一个迷失了方向之人吧？她在或者不在，我一直在那。如果不是一个神志不清的人，何以只在城市中央傻傻地看书？连同这隐约的光线，浑浊的环境一同看下去？
     思绪突然有了一段时间的空白，停滞在现实和理想的缝隙中。脑海中无意识地反复出现老子的话语。诸如“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台，我独泊兮其未兆，如婴儿之未孩”之类的句子。其实，并没有去深究老子话的含义，只是觉得这样的句子很有点契合当时的心境。大抵可以用淡泊明志来表达那时那地那情了。如此，资格考试能否通过便不是那么重要了，孩童的心还未完全泯灭才是最可贵的。
    一个多小时的等待，君终于款款出现在我眼前。我开心地朝她跑去，在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小城，十几年前的老同学再次相聚。为了一纸证书，我们相约走在朦胧的夜色中，不急不躁，在浮光掠影中找寻填饱肚子的东西，然后，带着美好的念想觅得栖息之地，安然睡去。

里海

看了半天，我就在等，看看“君”是何路神仙，和主人公啥关系。
最后成她了，安然了。

乐冰

纪老师的文字富有表现力。这是一篇成熟的散文。多谢支持！

张智文

清雅 {:soso_e179:}

深海之蓝

来欣赏开芹的美文了！一会我也来热闹下！

念旗

纪老师写的真好，学习了。{:soso_e163:}

纪开芹

里海 发表于 2012-6-24 18:51
看了半天，我就在等，看看“君”是何路神仙，和主人公啥关系。
最后成她了，安然了。

谢谢里海编辑第一时间关注!她和主人公的关系，是铁哥儿们！死党。呵呵……十几年的好同学，好姐妹。早上好！

纪开芹

乐冰 发表于 2012-6-24 19:20
纪老师的文字富有表现力。这是一篇成熟的散文。多谢支持！

谢谢乐冰兄鼓励支持！早上好！

纪开芹

顺其自然 发表于 2012-6-24 19:45
清雅

自然的大拇指让开芹多兴奋啊！呵呵……

纪开芹

深海之蓝 发表于 2012-6-24 20:19
来欣赏开芹的美文了！一会我也来热闹下！

好哇！抓紧时间来热闹！先说一声早上好，开个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