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歌︱观塔（外三首）
一座古塔矗立在大地上
有若一颗硕大的钉子，日夜指向被信仰的天空，以及
天空之上，某个神秘的位置
此刻，目光向西而视，恰恰看见高耸的塔尖，挑住了
正在下坠的落日，就像挑住了一枚
浑圆的
时间的果实
但并未把它挑破。人间宽大的河面上，已经闪耀着
足够多的金子，却无人捡拾。
一身法相的木鱼，相继从塔中游出
一只，又一只
它们围绕着我缓缓游弋，就像围绕着一颗
被尘世生生造就的鹅卵石
让我，逐渐变酥变软，变透明，直至露出了
体内的莲子
塔影亦慢慢地斜移了过来，当那充满喻示的顶尖，准确地
指向我时，我摊开双手，献上了
新长出的莲枝
饮酒的人
你进入的酒馆很小
低低的门楣上，只挑着一盏梅花灯
你饮酒时，酒也在饮你
酒把你变成了，另一种酒，苦乐悲欢皆发酵于其中
你摇摇晃晃地穿过了
整个夜晚
你在黑暗中，蓄积了更多的火焰
你站在高高的山颠，把自己彻底倾空，心脏跃出
便成了太阳，热血溅出
便成了朝霞，世界仿佛不再寒冷，从天空到大地，充盈着
一片无比新鲜的红
酒意尽去，你重又变为了一个空酒瓶
你独立在一地残雪里，眉眼淡定
静静迎候着
命运中，一切新的馈赠
月亮唱片
我可以把这世上的任意一朵花，指认为天堂
但别处再美再好的山水，也不能
充当
我的故乡
我这一生很慢
我这一生很长
但我的故乡永不会老去，它与另一个
小小的我，住在一张高高
悬挂的
月亮唱片上
梦，是唯一的探针
一个世界开始向着另一个世界，缓缓流淌
今夜，我不是饱含盐分的大海，我只是
一小朵
纯净的波浪
在故乡的河流上，来来往往，一次次
踮起脚尖，亲吻母亲
柔软的手指，与温暖的脸庞
一件花衣裳在母亲身后的柳枝上，高高飘扬
那被风吹动的声音，分明是幸福
在歌唱
如此响亮而悠长……
红树叶
薄暮时分，一个人被从一扇硬铁门里
推搡了出来，他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便突然死命地
捶打起一棵树，一边捶打，一边
大声地咒骂着
这极其不公平的世界
继而又颓坐在地上，紧紧抱住这棵树，嚎啕大哭
一段时间之后，才慢慢转成
低低的抽咽
期间，树上的树叶一直在抖颤，就像无数只
翻飞的蝴蝶，将要被逼出体内
所有的血
不知又过了多久，他终于站起身来，朝着前方走去
尽管步履缓慢，姿态却未见
丝毫倾斜，而那枚落插在他帽檐里的树叶，红得
则比任何匍匐在地上的树叶
都要热烈，仿佛是
一面鲜明的旗帜，坚决拒绝
与庞大，而浓深的黑夜
和解
选自清歌的博客：http://blog.sina.com.cn/lanyuningyan
|
发表于 2015-3-3 14:21
收藏
分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