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张红霞
在乡村
在乡村,同样东西,会带给你,截然不同的感受。
落在地里的雨,滋润绿植,诱发一地生机。它是喜雨。
落在阳台上的雨,湿哒哒,潮乎乎,兀自带来叶片、枯枝,还得劳烦主人清扫,令人不爽。
清晨开门,吹在耳边的风,带来春的气息,使人精神一振。恨不得拥之入怀,管她情愿与否!
夜晚关门,手往里边拉门,风往外边扯门。有一种对着干的错觉,不明就里,心神一惊。需要三秒钟,才能反应过来,镇魂安魄。
大青菜不长菜蕻,三两孱弱,沾露挂水。可怜可叹,难截取!我拎着刀剪无从下手,站在田垄上,白脏了一双鞋。小青菜疯狂地长,数日不见,菜蕻长得与膝齐高,张扬着小黄花,不可一世。
住在乡村里,你要做好,情绪被拉扯的准备。
保持中立的心境,是最明智的选择。
一人多高的草
离我五米远。中间隔几垄地,一堆土。
即使我的估计向来不怎么准确,但还是知道,那里有蓬一人多高的草。
要是白天,我一定认识它,可到了晚上,却不好说话。
我斜乜着眼,看它借助着暗黑,把我视如陌人。
是没看清楚我的脸吗?就像刚才在楼房的阴影中,我完全看不出某个妇人的脸。
好象是邻居的邻居,好象又不是,所以,我故作不识,心虚地走开了。
现在这蓬草也这么待我。可我明明记得半月前,我还在它脚下,铲掉一棵荠菜来着。
铲除了与它某水的荠菜,才让它能长这样高大。
这会儿,转眼就不认识人了?
“哦——呵——”
一个哈欠路过我的身边,斜乜了我一眼,看我在路边兀自上火,莫名其妙。
有一只虫子在叫
有一只虫子在叫,一声接一声。
不知来自哪块土,哪堆砖,哪里才是它隐藏的堡。单只的长鸣,群体的轰鸣。左边突然游移到右边鸣。 路灯暗哑的光,为它的栖息之地,披上一层冷冽。
拍击,想要与它亲密互动。 叫得更响,刺耳的怨诉,戳破了漆漆的黑。葡萄藤捂住了耳朵,身体扭曲得无法直视。更多的虫,蔑视我的存在,鼓噪成一片。
近了,近了。我就要掐住它的喉。
突然,戛然而止。
留一颗星与我独处。
飘荡的歌声
远处的远处,某些晕黄的灯光之下。有歌声被放出。像条条缕缕的烟。顺着藤、树,攀爬到了屋顶之上——浮成会动的云。又像被牵扯的情绪,欲走还留。
耳边刮过来一阵风,歌声亮几分;颊边逃走了一缕风,歌声就恍惚轻些。
用耳朵追逐歌声,一个声线甜美的女子,
正撩拨着,一颗颗不安定的心。
屋影
路过,感觉自己被笼罩在了黑影中。从来没有什么影子能笼住我,这次却例外。
抬头,看见暗森森的一堵墙,视线沿着墙体攀缘,到了覆压着的屋顶。
还是我以前看到过的两层楼房,没多加一层。可现在却突兀森郁,高挺入天。是不是到了夜晚,屋子都会长高?不管高的矮的楼,都可以吓人一跳。
一扇窗透露了其中玄机。
窗棂在灯的映照下,拉得老长老长,纤瘦的身子,探到了后面一幢房子的墙。
路过的电瓶车一扫灯,房子前面的矮墙,也顺势躺倒。
借着光势,很多东西都干着威吓的事。
途遇
一只猫,没来得及看清毛色。
从一排小屋背后闪现,喘着粗气,哼哧哼哧,夺路狂奔。头与脖子齐,四爪声风。此时不逃,便没命了吧?
完全无视我的惊吓,一蹿而过,肩披风的斗篷。
转角处,另一只毛色亮黄的猫,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在如此昏暗的情况下。紧追而出,见我,则戛然止步。
衡量了一下,我的力量,自觉不是对手。三分生气,三分留恋,四分无奈。几次回头,反向走去。
看原先那只猫,逃跑的方向,那里空无一人。
这是我此行的收获——
解救了一只猫。
如果知道,它们一家都会感激。
油菜花睡了
眼前一层浮动的黄,鼻尖一缕淡淡的香。
夜晚的油菜花,含蓄,静雅。纳闷,跳舞的人都歇息去了,油菜花为什么还有精神?
伸手挽过一簇,想看看它最真实的模样。
却发现,每一朵花都悄然合拢,像一只黄的扇贝。
那淡香,是缝隙中掩不住的丝缕。
油菜花会睡觉。怪不得,菜地对面的小屋子。墙壁上,被人夜黑风高的时候,刷了一层白白的石灰,明目张胆地写上:1360659764□打井。
出于隐私,我遮蔽了最后一个号码,否则,相信很多的人,可以打通那个电话。不会像写号码的人,傻傻地以为,只有需要打井的人,才会打他的电话,小屋的主人却不会。
油菜花睡了。路边的一切,没有人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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