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墨微 于 2015-4-13 11:26 编辑
姐姐，我站在四月
作者：马杰
姐姐，我看见多年后的大雪
压住这个躁闷的春天
我想，我是真的老了
才会和绿色的树站在一起
这是一株枇杷树，树叶能止咳
雨水洗过青果，是悬在头上的凉
透过这湿冷泥泞的四月
我体内的火都凝成了冰
雨却一直下，雪花却开始结果
姐姐，我看见了自己的白发
三根、四根，伏倒在雨中
在我头上，或许明天还有更多
我脑袋像笋，变得尖细
春天的男人可能是塔
在四月里愈发挺拔，向上
可雪，越积越厚
我开始数，那些像卡在梳子里卷曲的日子
什么都是灰白色的
我还能看清镜中的那个我
摘着果子，树叶掉落一地
你就在不远处站着，可我却喊不出你的名字
姐姐，我想我是真的老了
江南没有骆驼，我梦见自己的脊背弯成弓的形状
我在挖笋，五月的笋子叫竹
挺拔、向上，却一掰就断成两截
留在地中那截很老，黄土埋住了根
姐姐，只有我一人在枇杷树下挖笋
锄头是三斤七两的月板锄
我还没老，我能挖出一棵像笋的自己
在月光下，我挖不开自己斜在峭壁上自己的影子
可我分明看见了你捧着一手枇杷
朝我走来
你说我口渴
姐姐，有漫山的雪，我不渴
只是饮下雪水，我会咳嗽
姐姐，枇杷树的叶子还在长
盖住了我白发
雪落满这个四月，绝不是偶然
姐姐，我困
是不是男人老了就想着睡去
抱住心爱的女人睡去
可外面在下雨，也在下雪
姐姐，我累
是不是男人老了在春天就会累
可我得挖出自己，哪怕竹子到死才开花
那美丽的，细小的白花
姐姐，我没见过这么纯粹的白花
和枇杷树的花儿一样
可他们不结果
姐姐，我冷
虽然四月一切未熟，可千万种绿芽已经透穿了我
像顶着雨，还踩着雪
姐姐，我热
像一枚枚开始膨胀的青果
可风扑倒我的时候，我又重重地摔在雪地里
姐姐，这个四月不能久留
你就在不远处站着，我听见了你的呐喊
奔跑过雨、雪、风
可我却只能站在一棵枇杷树下
像峭壁上的竹笋，顶着闪电
姐姐，我不喜欢桃花
或许我是真的老了
桃花会落，年轻那会我太像多情的桃花
姐姐，我是竹笋，四月的竹笋
在雨里一节节地长高，高过桃花
可我看见枇杷树的时候，我也看见了你
姐姐，在这个四月我是真的老了
只能和树站在一起
你看见了我，可我顶着雨在雪地里瘦去
是不是男人都会瘦去
和你月亮般的名字一样
姐姐，我是真的老了
像水中倒影一样，有了褶皱
波纹漫过波纹，我看不清自己
可我看见了枇杷树、竹笋
姐姐，我不能动
我站在镜子里，白发如雪
你站在我背后，却不能向前
你说雪会化去，雨会停歇
可什么都还在继续，像一棵树
被秋风剥光了叶子
可我，一直咳嗽，摘不到叶子
姐姐，枇杷熟了
像无壳的蛋黄，我像僵硬的竹子
站在它错乱的根上
这个人间那么贫瘠，可我只能生长
或是老去
我是竹笋，皮肉开始剥落
有人用指甲掐我
我是真的真的老了
姐姐，我怕。怕自己倒下
四月一切未熟，我却长在雪里
那不是麦子，我是空心的笋
和枇杷树站在一起，对着雨重重地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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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4-12 2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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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4-13 1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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