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述的干预

潘建设

       诗歌首先作为一种语言，而语言又是人的内心思维认知外化的一个重要符号识别系统，他代表着我们人。人不可能一日无语言，语言是人类最重要的交流媒介，也是凸显人个性的一个重要标志。

       象征派着眼于客观对应物与情感的关系，用一种暗示的方式来表达隐秘的情感，这里面有一种原始的神性崇拜在里面，还没有真正的走进现实，而是一种臆造的神性空间和领域。意象派更进了一层，用鲜明可感的事物意象，体现了情感的复杂多变，一个意象代表着瞬间感情和理性的复合体，所以用一连串的事物来叠加在一块体现非单一的隐秘情感。语言的本质也就是使隐秘公开化，把那些隐藏在内心的难以描述的东西准确的描摹出来，也就是用语言来暴露事物的性质和本质。这也是人的情感和社会关系越来越复杂的形势所逼迫的。西方意象和象征中国古代就有，但作为一种手法确是西方提出的并且中国学习大肆写作过。这些应该算是简单的了，只要读过古典诗歌的人应该不接触西方的现代诗派也会运用。而语言中国当然也是自古相当重视的，口语与书面语，俗与雅，压韵与音律，双声叠词等等一直是研究争论的对象。中国古代也提真实，道德和诗意，反映民间疾苦，表达真切感受，敢于言说，甚至也写到了明目张胆的艳诗，宫体诗，但仍停留在情的传达上。然而这些都没有深入到事物的核心。

       诗的核心不是抒情，不是用词，而是叙述，作者对事物的介入，不是表达一味单调的去表达情感，而是通过叙述一件事，在叙说中表明自己的态度，干涉事件表明自己的观点。这样才会引人注意，叙说其实就是一个心理过程，是一个变化的过程，而不是结果，也不重结果，古代的李商隐比李贺高超的地方就在这里，一个重视觉形象，一个重隐秘心理。但我为什么一直是抒情的呢，因为我年轻，我的人生经验还不够丰富，不能对事物有太多的见解，不能步入事物的核心，还沉醉在自我中心意识的表达阶段，直到成熟，直到有一天你表达完了现有全部的情感，简单的喜怒哀乐，而更复杂的却无法表达，你仍是懊恼而焦灼，你发现了抒情并不能解决问题，你再也不对抒情感兴趣了，而呈现出一种对事物的干预，把自己的世界观融入到一件小事当中去，而这是重要的，也就是叙述的策略问题。叙述是多角度的，覆盖的范围的手法多种多样，抛弃了纯粹的抒情。纯粹的抒情有缺陷，故而玩弄语言文字游戏，语言的胡接乱凑，拼接叠加，但过分的语言游戏又阻碍了事物观点的表达，把人机器化游戏化了，极大地削弱了人的成分，消弱了人的认知和智慧，而陷入到一片迷茫当中去，而过多对词语的关注，使得语言肿大而不利索，枯燥而厌烦，而且消弱了整体感知力，而沉迷在女人的小腹和小脚上，缺乏生命力并且有变态倾向。

       正常而有高级审美能力的人，一定是个苛求的全面感知的人。叙述也就是要转，要有吸引力，突出人对事物的控制和干扰上，怎么把看似互不相干的或矛盾的事物连接在一块，把看似混乱的东西整合成一种整体的印象，也就是对这个世界的直觉和知觉，概括力和理解力，从而形成一种极大的诗意，这个诗意有一种发现的畅快，因为你做了上帝，你创造了他们本来不存在的或者存在未被发现的隐秘的关系。首先是从观念上转变，这是肯定的，接下来就是如何表现了，还是落实到语言上，语言更重要的还包括怎样叙述上，用怎样的语言去干扰事件，去表达观点整合事件。最终语言说出的效果就是改变在这个观念出现之前的就形成思想的那些人，塑造之后的人。

       现代主义的核心词是变化，也就是存在的无限可能。手法就是解构，解构也就是观念的转变，打破传统和常规，特别是二元对立的文化解构，使其结果和样式有多种可能性。重建一种多元和谐的新秩序，并与时俱进。任何的偏见和维持对诗歌都是一种滞碍。而解构的实质就是求得内心和现象的真实。但解构不是出来骂，不是吼，而是在描写当中无形之中表达出自己的见解，何必显得自己太弱了，越喊越弱，诗歌少了底气和诗意，而是要在不急不缓的叙述中温柔地反抗。

       诗歌是人的价值观的一个窗口，它必将体现着人的智慧和能力，而不是泯灭人性。诗是人类在城堡中的活动，它的一切努力也许都将徒劳无益，但不可不做，不可不尝试。但绝不是空想和荒谬出来的，而是把人重新拉回到自身，拉回到多种处境的交叉口上，真实地看清自身和周围的面目。

       2008.6.1 芜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