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遍寻知音的年代,你把“知音”从名词转换成动词,褪向事物本来具有的秘密本源,散发应有的纯粹,像春天灿烂的阳光滴向泥沙翻滚的河流,锻造河水古铜色的皮肤。
古老的手艺继承人。粗糙的、沾有琴汁的手,拆开、试弦、拨弄、微调,像个严格的手艺人操作。但你不同,调试琴弦就在拨亮心灵的尘埃,让心灵像山野的白菜自由地抽叶、打苞。
像鹰爪的手,小手指弯曲像一个人午夜的叹息,耳朵像荷叶样粘在两侧,滚动着声音的露珠。身体形态已经让你成为这个城市最著名的调音师。身份变化让你调音的地方都是不能让声音正常发育的贵重乐器。
你的累不是身体,而在于“什么是声音”。每一次调音,都是折磨后的虚空。“调了三十年的音,还没有找准声音”,像啄木鸟已经要蛀空你的脑了。心思如发的手艺,让你逐渐成为空心人,仅三十年。你感觉,自己是位欺骗者,虽然别人都把你当作知音。
你的邻居是位年轻的文艺评论者,这家伙雄心勃勃,像充血的眼球,要成为这所城市文艺批评届的黑眼珠。他不知道你已经是空心人,你知道这家伙越勤奋,越将很快成为你的真正邻居。
我能理解你,在那次你调试本城最贵的乐器时,当乐器正常发音时,在乱云翻卷的掌声中,我看见你佝偻着腰,像那把吉他弯曲的倒影被葡萄酒杯晃动,主人一饮而尽。
虽然,我是位运琴的搬运工,在我的家乡,山野里流淌着各种声音。而俺娘锅碗瓢盆的声音,真好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