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清水心荷 于 2015-5-1 12:33 编辑
乌八
文/清水心荷
乌八已死去三十一年。此刻,他像一只挂着奖章的乌龟趴到我的笔底,
试图化成一只棹子,深入到沁水河底,打捞起那些被河水浸泡得松软的悲戕。
那几日,总有一只乌鸦停在沁水河畔的一棵枯树上哀婉地叫。
那只乌鸦,在乌八老婆对他日益尖利的怨骂声中,衔走他五十岁的灵魂。
许多人在心里默呼活该——
之前,他那把曾经专割资本主义尾巴的刀,让村里的许多人害着恐惧症。
譬如阿七的爷,麻根的娘。
譬如他爹娘。
他爹娘是在一九五八年冬天走的。
临走时,试图用眼泪,唤醒因饿得哇吐苦胆汁而偷食队里几粒蚕豆种,被乌八掀倒在地的阿七的爷,麻根的娘。
然而,他们没能唤醒游丝般的气息,也没能唤醒乌八这个“先进典型”的良知,他们倒在了乌八“大公无私”的拳头下,再没有醒过来。
他们在同一天被他雕刻成四座墓碑的雪花,成了沁水河畔最疼痛、最显眼的一块伤疤。
这伤疤,雾霾一样笼罩着沁水河。
他毁林栽下的杜仲和黄芪,像蒿子秆一样,没能挡住多年前的几次洪灾;
没留住庄稼,房舍。
乌八从一个小文书,到大队书记,让村民们望而生畏。
而真正让他消停的,是一九八二年的一次选举,
他输给了沁水河两岸的民心;输给被他砍断过,又重新站起来的一缕缕炊烟。
乌八,注定是沁水河里的一只乌龟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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