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郑立 于 2015-5-16 08:45 编辑
骨头上的村庄
舅舅六十五岁,佝偻的身体是一截枯树桩,如蚁噬的疼痛弯曲在腰椎,只有拼命地劳作,才有所减轻。
舅舅念过初小二年级,一生紧跟骨头里的村庄,小心翼翼侍候田地里的庄稼,侍候鸡鸭、猪狗、牛羊,侍候脾气不好的舅妈,侍候一双心高气傲的儿女,哪怕守到了只有一个人的村庄,也不后悔。
一双赖进城里的儿女接走了舅妈,却接不走舅舅的村庄。曾十几户人家的村庄,舅舅算是最年轻的人。
坚守二十几亩田地,退守十几亩田地,死守几亩田地,不让荒芜舔食希望,不让噩梦劫掠村庄,舅舅一步一步妥协,辛酸难挡。
大山岭托不住村庄的夕阳,舅舅咬牙托住了渐渐空洞的村庄,小心翼翼侍候几亩在蛙鸣里拔节的秧苗,和盘踞在腰椎上的疼痛。
舅舅一直把村庄安放在骨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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