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诗歌评论】用诗歌的左手握紧生活的右手
——谈阿依古丽《花园》(36—50节)中的诗性建构
南风窗
诗歌是在丈量时间,把那些零碎的时间重修于好,诗歌创造新的时间。而生活是对时间的使用,结果是无形,诗歌将生活的形式重新塑造。诗歌带着曾经时间的温度在历史册页中发光,月朗星稀,我们可以看到那颗星四射的光芒,看到时间底部的风景,这就是诗歌存在于人类个体生命世界的崇高和意义。我们重提诗歌的“崇高”和“意义”这个主流的话题,就是想在这里讨论一下,我们究竟要向生活索求什么?这是我读完阿依古丽的系列主题诗歌《花园》(36——50节)后,突生的感慨和诘问。
当代中国诗歌在诗性存在于灵魂的神秘生命领域已经获得了伟大的发现,在有关诗性意义的探索,如:生命意识、女性意识、现实生存、自我意识觉醒和诗性认知的解放等方面,诗人们挥动语言的魔杖,在向内在生命和外在世界的开放中,为我们呈现出了一个丰富广阔的诗性空间,但未来仍然是一个谜,需要诗人们前赴后继的探索。正是怀着这种向往,我一次次走进阿依古丽的《花园》,为我所偏好的哲学意趣和文艺理论寻找依托的土壤。
《花园》(36——40节):对死亡意识的重新拆解和重构。阿依古丽说:“生活不全是诗,生活肢解诗人,逼迫其还俗,甚至更糟糕地给诗人呈现零星的破碎的没有终结迹象的‘噩讯’,但人,尤其是诗人要学会在生活的境遇中成长,用诗歌的左手握紧生活的右手。”阿依古丽的这番话,饱含着她丰富曲折的人生经验参悟,也在她日后的文学创作中产生着持续的爆炸式影响。我们说,人是一切的核心,人既是世界的中心,也是宇宙的中心,没有人的介入,一切无从谈起,对诗歌的认识也是一样,对人的认识,就是诗歌认识的一部分。从物理空间上看,新疆——中原——江南,阿依古丽的生命智性在地域气象的巨大反差中持续觉醒,生活的诗性意义和生命的内在意蕴再造,也成了阿依古丽文学作品持续表现的主题,并在《花园》的持续创作中得以推进。这是个体创造性生命的自然运行现象,也是诗人天赋使然。
对死亡的重新拆解与重构,阿依古丽并非刻意,自我生命的召唤使然,这样说并不为过。阿依古丽的独生女儿22岁时突遭意外离世,对身为母亲的阿依古丽无疑是生活中的巨大事件,对小有所成的作家、诗人阿依古丽无疑是对精神世界的巨大颠覆。死亡到底有多大?
从2009——2014年的6年当中,阿依古丽借助诗歌的力量,将自己的内心世界向外部世界持续地敞开,也成就了诗集《身体里的风景》(该书即将出版)。在之后的《花园》创作中,从第36——40节,我读出,在《身体里的风景》一书中没有彻底消解的部分又重新呈现出来。死亡是人类生命的黑夜,是阿依古丽人生的寒冬,这个章节中的所有意象,譬如:大雪、冰山、北风、清寂的山径、夜的黑袍、浪花的被单等等,这些来自江南冬天的意象,在“河流”这个中心想象力的引领下,诗人构建了一个静态与动态、抽象与具象、精神世界与外部物质世界对话、互动、拆解、重构的景象,在这个过程中,诗人直觉力与自然力的碰撞,有的成为无意义的陷落,像流星永远消失在诗人生命的时空,有的生成另一个诗意的世界,成为诗人现实人生的对应和彻悟。我曾问阿依古丽:“你对死亡意义的探索是不是很冒险?”阿依古丽平静地说:“生命赋予的使命都令人向往,死亡作为人类生命的一种物质形态,对人类的精神世界产生哪些作用和影响?自己借助自然赋予心灵的神性之光,用诗歌语言间接的气韵、血脉和燃烧着的意象来达到这一切,这个过程中,自己平静得就像一位外科医生,有刮骨疗伤的安心。” 正如诗人所说,我在阅读《花园》(36——40节)的过程中,也深切地感受到自然在某种程度上走进了诗人的血脉之中,身居在诗人的心中,并同诗人一道吐露自己的情怀。我也从中看到了诗人另一个重生的自我。
《花园》(41——45节):对生命意蕴的探索和再造。诗性意义和内在旋律和谐伸展,温情和水的生动气韵流淌诗章之间,江南大地的气象、地域特征,是阿依古丽审美意蕴的依托,也是阿依古丽的《花园》系列诗歌创作试图贯通的特征,诗人理性知觉的世界和感性生命的世界同时在这里敞开。于是,这组春之诗穿上江南的锦绣“天衣”,那无形的令人心旷神怡的清风带着青草重生的喜悦进入我的阅读,江南大地的风物、景色浸透着诗人的情怀,通过诗人独特想象力的多棱镜,向我呈现了诗人独有的全新世界,使自然与诗人的结合得以实现。诗人智性地向读者陈述着生命和自然的美好,我也从中感受到诗歌向内心俯冲扩张的力量。我感谢诗人送上的这份礼物。
《花园》(45——50节):对现世生活经验的反拨与批判。外部世界对诗人的心灵影响越是深刻、广泛,与自然美的知遇和矛盾碰撞频率就越高。当今世界,人类赖以生存的现实并不完美,甚至日益恶化,人类向何处去?这个摇曳着悬念的世纪天问,向我们陈述出一系列人类社会发展中的问题——温室效应、空气污染、食品污染、战争、核威胁、自然灾害、瘟疫随时威胁着人类的生命安全,建立诗歌写作的批判立场,是每一位有担当诗人的社会良知。诗歌无法建起人类共同期待的完美世界,却可以搭建人类为之仰望的精神丰碑。为此,诗人的批判立场就显得尤为重要!没有批判就没有审美,批判是审美必备的基座。诗歌的内核在潜意识的推动下行进在诗人精神的河床时,失去批判意识,无视对生活的筛选和解构,诗歌将失去前进的锋芒和扩张的力量。对现世生活经验的反拨与批判也因此成为阿依古丽《花园》写作中不可或缺的元素,贯穿在她整个创作之中,我在《花园》(46——50节)中,也读出了诗人对现世生活经验的重新审视、剖解、反拨与批判,最后借助宗教的力量使《花园》再度拥有向上的力量和风骨,我为之而欣喜。
2015年5月29日于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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