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首代表诗（四）——戴望舒，雨巷

片碱

       有些诗不是用来读，是用来品，像李白的静夜思，读到一次就永久留下画面，以后只要想起，便是一场回味。当我想起雨巷，想到拔地而起的高楼，各个城市千篇一律，各个乡镇，老房子被齐刷刷推倒。上了年纪的事物是有灵性的，譬如古墓，古树，老房子，而灵性轻易被他们剥夺。
       所谓的现代化摧残了不知多少美好，一经摧残就不能恢复。经济是一切古建的悲哀，要或圈起来，变成远离烟火的藏品；要或还不够，开始收门票，闲人勿进，进入得收钱，沾染了铜臭；要或被贩卖，结局还是收藏或景点；最惨的当然是倒塌、失火或强拆。走进雨巷仿佛走进古画，走进民国，难道只有在诸如戴望舒的雨巷里获得江南烟雨的意象？难道只有在民间二胡的咿呀声中才能品味过去？还有自酿的老酒，古法自酿。
       新时代滚滚而来，旧时代退避三舍。消失得差不多了然后供奉为宝贝。在寻常的时候不好好保护，等到人人喊保护，已经全完了。
       感谢雨巷为我们留下一帧老照片，让我们反省。我们在物欲的狂欢里迷失了多久？灵魂找不到归处。感谢戴望舒为软弱文人留下一曲挽歌，为农耕的生态的美。经济裹挟着海量泥沙，将一切篡改得面目全非，于是只有在一些古画和古老相片中获得审美的意象，古国的意象。我们自诩古国，却对毁灭遗迹成瘾。相比钢筋水泥，青砖阁楼是易碎的美；相比都市繁闹，偏僻乡村有着静谧的美。诞生的时候雨巷只是一首青春挽歌，在应该拥有爱情的年代却失落于祖国命运的乡愁，而现在它成了雕像，凭借它，我们既缅怀优雅身着旗袍的女子，我们更怀念悠长的雨巷，那里远离变迁，不随外物变化。还有命运多舛的油纸伞；细如牛毛，润物无声的雨丝；瘦细拥有伶仃命运却不自弃的丁香花……
       有多少雨巷无声中逝去？有多少乡镇，多少如水的女子？有多少江南的雨，本来是天国的精灵，自降身价，下来寻找江南，作它的点缀，却发现江南早不见，眼前只有钢筋水泥的丛林，期许变作泪，只能洗涮透明而没有灵魂的玻璃。
       房子住惯会有感情，为什么我不愿搬离旧房子，搬到更宽敞明亮新房子中去？每个人有一颗古老的灵魂，被轻浮打败被新事物蛊惑迟早会后悔，后悔那些依附着灵性可供对话遗迹的失去。
       雨巷是一场梦，一副画，一首诗，一首名符其实的，中国人最认得不独咏唱给中国人的诗。
       让我们温习中国的概念。中国，什么是中国？中国不是隔绝、冷漠，而是走街串巷，走亲访友。中国不是别墅，不是洋房；造房子的材料不是石头，而是木头；不是永恒的，而是易碎却温柔的泥石，砖瓦，草木。小桥流水，亭台楼榭；江南烟雨，草长莺飞才是中国。钢筋水泥中优秀的灵魂陷入挣扎，无知的灵魂彻夜狂欢！

片碱

尘星童云 发表于 2015-5-31 1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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