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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期博客诗选备选 蓝喉︱柳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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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5-6-2 18:23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圣歆 于 2015-6-2 23:40 编辑

蓝喉︱柳树




柳树,黄鹂喉咙上偶然的一点翠色,却是乡村
全部的风流。每年二月,空气微微泛甜,
村志所载的柳色,也是南宋以来何庄农民眼中的柳色,
一层一层在窗外缓缓浮起。庙前两株。河西,
连绵半里。祠堂东侧,镜香井边,
该种柳处终究长出柳树。从祖父
山河三尺的东窗望去,右下方总有翠柳押角。
九棵柳树,等同一条流水。置左
又是青龙。堪舆是祖父最隐蔽的学问,
植柳乃终生的事业。死后,
他在柳下修行,坐破一座浓荫,又继续在风里涣散。



风水的巧妙布局里,
村庄、草木、池塘和农民满含默契。
生死、悲喜、天人满含默契。
阴阳在翠色荡漾中递送,升腾,降落,
以及盈缺。
村庄端居于不竭的清气。
一棵柳树摁紧返乡的小路,乡愁不至于
在风中翻卷,吹散。一棵柳树把小河钉在村尾,
河水因此而有万般的流动,
回环,九曲,挤上枝条,
又从树冠消失。
孔老二曾喟叹流水一去不复返,祖父眼里
流水却从未离开。
柳条握紧的村庄,不可解开。
每天的暮色从枝间穿过,
枝条上散尽的最后一缕有着无限眷念的弹性。



柳树困于诅咒的树瘤,正如农民
捆在屈顺的田埂。半亩稻田是牢狱。三分麦地是牢狱。
祖坟是牢狱。小祠堂是牢狱。
因为对活着的忍耐,陡峭的毒药都用细枝
缓慢的云手一一解开。
这时候,尤擅太极的柳条,轻易地把土匪吹拂为如来。
把骤雨吹拂为浊酒。把直线吹拂为浑圆。
柳条松开柳树。风松开柳条。松开,拂动,
俨然村庄的主义,农民的道德。
水面松开木塔,木塔就是柳树。
雨水自草垛泻下,草垛就是柳树。
白鹤从亭子飞出,亭子就是柳树。
麻雀吐出清脆的胸襟,松开的麻雀也是柳树。
松开。日复一日地松开。
村庄在清明盛大祭祀时拂动,在赵天祥葬礼上拂动,
在赵小红剁碎猪草的笃笃声中拂动。



一个内心虚无的人,难以扶稳柳树。
他越是依着柳树,越是加速他的松动,不停地松动,
骨头拆散于河水。明天到来的河水
有着觉悟的颤栗,它领悟到的柳树
垂下更多的绳子。祖父沿着绳子向下,
下降到另一个乌有的穹顶。从1884年下降到2014年。
从光绪下降到民国,到共和国。经过炊烟时,
他是义和拳团员,红头巾束起一头乱发,
跟着大师兄奉旨造反,
摆出江河失色的残局。经过屋顶,
他变成农会会员,戴着红色的队伍塞来的灰袖套。
小祠堂里办公,分地主的粮食,土地,和丫鬟。
四十年代是支前模范,独轮车上拼命推一座江山。
经过草垛。他是马甸公社何北村十队的社员,
安心喂猪,养鸡,日复一日把一生的苟且
在松松垮垮的炊烟里散尽。
经过井栏。那时九十年代初。
他是马甸镇何北村十组的土地承包户,
分到一架锈铁犁和七丈破水渠。
他慢慢降到今天的浓荫里,
看水面,月色入戏,浮出烂掉的旧脸。



看见一棵柳树,就看见田野上所有的柳树,
看见南宋以来所有的柳树。革命家看到
两岸懵懂无识的柳树。幻想家看到河水折起的柳树,
乌托邦的柳树。哲学家看到绷紧的树瘤上
一簇挥不掉的柳烟,
反复地生,也反复地死。
反复地倒在斧子下,摆上田野巨大的供桌。
反复地剥皮,离别,最终迎来的还是自己。
一百多年来,这田野何曾变过?
这引来田野的柳树何曾变过?
一棵棵地替代,百余年站在同一个位置,
高擎的虚空下,拂动着一群望气的人,拂动着
一团与世不容的香气。


http://blog.sina.com.cn/z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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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楼主| 发表于 2015-6-2 18:23 | 只看该作者
杰出的柳树之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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