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近身体,接近灵魂
——我读《布衣木叶诗选1-10》
自由人
什么样的诗歌贴近身体?
什么样的诗歌,一旦进入人们的视野,就会让人油然而生一种亲近感?
什么样的诗歌接近灵魂?
什么样的诗歌,一旦深入细致地赏读,就让人身体和心灵感受到舒适?
......
在这篇短评的开头,连珠炮似地提出这些问题,是因为一段时间以来,我对当代汉语诗歌的阅读与欣赏,开始变得充满焦虑与不满。
直到有一天,流派网里出现了布衣木叶的诗篇,我的心随着一次次浸入式的阅读,开始慢慢平静下来,有一种故友重逢的久违之感。
在这里,我感受到诗歌的优雅与从容,朴素与美丽。
喜欢布衣木叶诗歌的朋友,请允许我,援引作者在诗选中不断变换词序的两句话:布衣温暖柔软更贴近身体,木叶质朴自然更接近灵魂。
布衣,即布制的衣服。麻布衣服(古时老百姓穿麻布衣服)。《大戴礼记•曾子制言中》:“布衣不完,蔬食不饱,蓬户穴牖,日孜孜上仁。”《后汉书•礼仪志下》:“佐史以下,布衣冠帻。”《古今小说•月明和尚度柳翠》:“柳翠又制下布衣一袭,每逢月朔月望,卸下铅华,穿著布素,闭门念佛。”
布衣,借指平民百姓。古代平民不能衣锦绣,故称。《荀子•大略》:“古之贤人,贱为布衣,贫为匹夫。”汉•桓宽《盐铁论•散不足》:“古者庶人耋老而后衣丝,其馀则麻枲而已,故命曰布衣。”宋•沈括《梦溪笔谈•技艺》:“ 庆历中,有布衣毕升,又为活板。”清•李渔《玉搔头•缔盟》:“多应是皂盖填门多显辈,因此上错认了风尘一布衣。”诸葛亮《出师表》:“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阳。”
于今而言,布衣是一种态度:温暖,柔软,贴近身体。
一首好诗,应该贴近身体,唤醒美好感觉。
感觉是对客观现实个别特性(声音、颜色、气味等)的反映,由来自物质世界的一定刺激直接作用于有机体的一定感觉器官,如光线引起视觉,声波引起听觉;刺激在感官内引起的神经冲动,由感觉神经传导于大脑皮层的一定部位产生感觉。感觉属于认识的感性阶段,是一切知识的源泉;它同知觉紧密结合,为思维活动提供材料;感觉因分析器的不同分为视觉、听觉、味觉、嗅觉、肤觉、运动觉、机体觉、平衡觉等。
在人间行走,小心翼翼
我喜欢穿着布衣,在阳光下
听风歌吟,看微尘飞舞
——《布衣行》
木叶,“木”就是“树”,“木叶”也就是“树叶”,可是古代诗歌中很少用“树叶”。“树”倒是常见的,如屈原《橘颂》:“后皇嘉树,橘徕服兮。”古诗里说:“庭中有奇树,绿叶发华滋。”。一般情况,大概遇见“树叶”就都简称之为“叶”,例如说:“叶密鸟飞碍,风轻花落迟。”(萧纲《折杨柳》)“皎皎云间月,灼灼叶中华。”(陶渊明《拟古》)这当然还可以说是由于诗人们文字洗炼的缘故①。
这样的解释并不能尽然,因为一遇见“木叶”的时候,情况就显然不同起来;诗人们似乎都不再考虑文字洗炼的问题,而是尽量争取通过“木叶”来写出流传人口的名句,例如:“亭皋木叶下,陇首秋云飞。”(柳恽《捣衣诗》)“九月寒砧催木叶,十年征戍忆辽阳。”(沈佺期《古意》)可见洗炼并不能作为“叶”字独用的理由,那么“树叶”为什么从来就无人过问呢?而事实又正是这样的,自从屈原以惊人的天才发现了“木叶”的奥妙,此后的诗人们也就再不肯轻易把它放过;于是一用再用,熟能生巧②。
于我而言,木叶是一种追求:质朴,自然,接近灵魂。
一首好诗,应该接近灵魂,获得知性之美。
请不要忘记,一缕千年光芒
穿过木叶抵达我,在端午那一天
泅渡彼岸,将历史悲剧重现
——《木叶声》
知性美是一种聪明的美,智慧的美。感性、知性与理性,三者之间有很大区别。感性偏向热情,理性偏向冷静,而知性应该是介于两者中间,偏向智慧。知性美的人拥有比较丰厚的知识底蕴,对其思想、观念、性格、爱好等方面产生了深厚的影响,因此形成了某种具有文化气息的气质和风格,并在言行举止中表现出来,使接触到的人都能感受到其深厚的文化背景,从而透出源源不断的魅力,这是知性美的一大特征。
布衣木叶的诗歌,有一种非常神奇的代入感与知性美。语言有着温暖的质地,行云流水,随性自然,柔韧略带弹性,唤醒阅读者的身体感觉,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阅读者带进诗意的描述之中。
举头三尺有神明,他说
抬眼仰望雾霾弥漫的天空
......
他一直在尘埃里,我说
低头三尺也能看见他的足迹
习惯于日夜内省的时光
到处都是上帝留下的秘密
——《尘埃里的上帝》
布衣木叶的诗歌有一种现场感,语言质朴灵动,透视性强,对话设置使诗歌摆脱了自言自语的窠臼,充满内省却又外化为一种现实场景,藉此接近阅读者的灵魂,让浮躁的内心变得沉静。
那么,就让我在夜色中
看着黄浦江边的芦苇颤抖
找不到自己的多重身份
就回到《暗店街》橱窗前
——《暗店街》
布衣木叶的诗歌,不张扬,不炫耀,不故意陌生化,不刻意制造作者与读者之间的距离感。那种陌生化手段,固然可能使诗歌语言充满新奇和异质,甚至形成一种张力或者冲突,但是诗歌语言只是一种介体,或者一架桥梁,就像是从此岸到彼岸的一只木舟,引领读者完成一次心灵的泅渡。
拒绝面膜锁住时间
你的水分来自爱与信仰
布衣亲近着你的肌肤
木叶传递着春秋变换
而我们,终将会老去
天空越来越模糊不清
你的脸上堆满了时间
在这个多么明媚的春天
——《在春天里老去》
阅读布衣木叶的诗歌,有一种身体和心灵的从容舒适,仿佛一切冲突和紧张在这里完全被消解了。空间阔大,适合漫步;时间悠长,适合遐想。春天明媚,而人却渐渐老去;终将老去的是身体,内心依然充满爱与信仰。
你的眼睛,比星星更灿烂
漆黑的夜晚来临,紧紧抱着我
守灯塔的人,你的爱比天空辽阔
我的思想,比大海更深更蓝
——《守灯塔的人》
布衣木叶的诗歌,有一种神性,但是却不是那种高高在上的俯瞰,而是俯下身子来的亲近与亲切。即使表达爱,也显得十分内敛而有节制;深刻纯粹干净,让阅读者的内心受到一种诗意的濯洗。
如果扭曲自己,能够幸福
我祈祷,让珠穆朗玛降低海拔
看一只鸟儿,在树上朗诵
可你是鹰,终究要一飞冲天
——《低与高》
读布衣木叶的诗歌,不经意中想起一段话:“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这是张爱玲写给胡兰成的话,初相遇的美好,化作言语亦是动听的。布衣木叶的诗歌,亦可作如是观。在这些纯朴本色的诗句里,仿佛也能感受到一颗谦卑的灵魂,如何在你我之间的人称转换里,完成作者与自己以及读者之间的一次心灵对话。
我的诗歌,也被雾霾掩盖
曾经的山水田园,成为记忆
白云蓝天也变成陌生的字眼
而我也将停笔,告别昨天
——《防毒面具》
读布衣木叶的诗歌,其中的平民情怀,民间立场,随处可见。不扭捏作态,不无病呻吟,也不故作高深,完全是一派平和。追溯历史,也是为了回到今天,回到现实的大地上来。
或许,有人喜欢冷抒情,不喜欢这样的抒情格调;又或许,有人不喜欢精致淬炼,不喜欢这种质朴自然的语言;又或许,有人喜欢紧张反转,不喜平淡松弛。布衣木叶似乎始终在走一条属于自己的诗歌路线。对于读者与写作者而言,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自由选择。
彼此尊重,各自安好。或许这样的短论仅仅是一家之言。不妥之处,敬请方家不吝赐教,批评指正。
关注布衣木叶诗歌的朋友,请允许我在这篇短评的结尾,援引作者在诗选中不断变换词序的两句话,作为对布衣木叶诗歌的另一种诠释。
柔软温暖的布衣更贴近身体,质朴自然的木叶更接近灵魂;身体温暖柔软更贴近布衣,灵魂质朴自然更接近木叶;柔软温暖的身体更贴近布衣,质朴自然的灵魂更接近木叶;布衣更贴近温暖柔软的身体,木叶更接近质朴自然的灵魂;布衣温暖更贴近柔软的身体,木叶质朴更接近自然的灵魂;布衣柔软更贴近温暖的身体,木叶质朴更接近自然的灵魂;柔软的布衣更贴近温暖的身体,自然的木叶更接近质朴的灵魂。
附注:
①关于“木叶”一词的诠释,部分文字引自中国诗歌流派网布衣木叶的空间http://zgsglp.com/blog-137521-19914.html②摘自布衣木叶转发林庚的文章《说“木叶”》,有改动。
2015.0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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