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的大与小,上与下
诗歌这些年,总是有诗歌事件发生,好像从不寂寞。这些诗歌事件就像是一场场“秀”,这些秀场的主角,无一不是被娱乐和戏谑的对象。海子卧轨顾城砍妻就不说了,络绎不绝的诗人自杀事件不说也罢,近些年的,废话体、梨花体、乌青体、羊羔体、啸天体以及秀花体更是欲说还休。还有每年大大小小的各项诗歌奖项,也热闹非凡。几乎每一项奖项都引起过争议,越是影响大的争议越大。
在我看来,这些诗歌事件几乎没有什么诗歌含量。没有留下什么可靠的诗歌文本。除了一些应景文字和中庸之作。
有吗?——我也曾反反复复地问过自己。
诗歌的社会功能正在逐渐丧失,娱乐功能正在增强是不争的事实。(对于一个写诗前后达20多年的人来讲,不会把娱乐功能作为诗歌的社会功能来看待)
歌德体诗歌消亡之后,诗歌还有大我吗?当越来越多的诗写朝着个性化、隐私化发展,下本身写作也层出不穷,这个问题越来越突出。太多太多的诗歌关注的不是时代普性问题,而是偏于一隅偏于一己。书写个性的生命体验当然没有错,但为何在这种个性的体验当中为何很少能引起读者的共鸣呢?
很多诗歌在我看来,都只是心情文字,激情文字。有的则是叫嚣文字,泄私愤的文字。更有甚者,是呕吐文字和排泄文字。
这些个性的体验为何不能有更多的普适性、代表性和典型性呢?如果不具有代表性和典型性,肯定不可能成为经典。
我不排除这些文字局部会有灵光一现。即便这些文字,从诗艺的角度来讲,精彩绝伦,那又如何?我坚持认为,诗歌的境界决定了诗歌文本的终极评价。
诗歌当然不是用来救苦救难的,但诗歌的歌德和教化功能丧失之后,就不能写出大我之境吗?我不知道。
还有一些诗写,乐于引经据典,大抖书袋,但食而不化。这些佶屈聱牙的文字使人望而生畏。这些诗歌在我看来,需要改变仰天向上的姿态。
我不知道,诗歌究竟应该“大”还是“小”,向“上”还是朝“下”?
谁来踢翻诗歌的金鱼缸?
关于金鱼缸另有一层意思,在欢场就是指摆设美女供消费者挑选的地方。高级点的金鱼缸,客人可以看到小姐而小姐看不到客人。这个描述很形象很给力,推而广之,几乎可以放之欲海而皆准。娱乐演艺,官商职场,学术科技,无一不是人欲横流。无一不是予取予求。无一没有金鱼,需奉客承欢。只不过此时是鱼,彼时是客,此一时彼一时也。
这个欲念的时代正在坍塌我们的信仰。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诗歌当然也不能独善其身。当诗场成为欲场,就与欢场无异。其观赏性、娱乐性、庸俗性变得越来越强,离诗歌的淡泊、纯粹、高雅越来越远。
君不见,这奖那奖,有几个奖含金量能服众,有几个奖没有人质疑?有几首诗能被广泛甚至局部认可,或者阶段性认可?偶有闪光者,大都是昙花一现,是不是像极欢场红粉:既没有保质期也没有保鲜期。
君不见,诗歌门槛越来越低,这论坛那网站,网编博编民编官编,网刊博刊民刊官刊,各持话筒,各发其声,可谓各领风骚。是不是像极当今欢场,鸡毛小店遍地开张,个个不缺生意,红火兴旺。
但是,有哪个有号召力和权威性?有哪个网站有哪个论坛能江山一统?有几本刊物有拿得出手的发行量?有几本诗集有拿得出手的销量?
要想改变这种局面,那就要踢翻诗歌的金鱼缸。
我越来越佩服那些安静的诗者,TA们不投稿不发表不参赛从不哗众取宠。只有TA们,才有可能成为诗歌的舍利子,流传于后世。
诗到语言为止
有人说诗到语言为止。我觉得应该这么理解:语言是诗的院墙。
诗是胡说八道的艺术。这是强调诗歌,应该陌生化,想法子说得与众不同;
只有第一个把姑娘比作花的人才是天才。
诗是顾左右而言它的艺术。 这是说诗歌要借事说事,借力打力。善于表达言外之意,画外之音。
诗是含蓄凝练的艺术。这是说要用尽可能少的话,表达更多的意思;
以小见大则大,以大见大则小;
写诗是和朋友谈心,而不是给观众讲课。这样就不会觉得居高临下,犯颐指气使,装腔作势的毛病了(也有人说这是装逼)。也更不会歇斯底里的呐喊。
诗贵真,贵包容。关于诗的包容性应该这么理解:
诗不是非此即彼,顾此失彼,厚此薄彼,此起彼伏的问题;只有海纳百川才可能高山仰止。
懂与不懂
关于懂与不懂,好懂与不好懂的问题。对于现代诗而言,我认为这是一个伪命题。
有的诗就是不好懂的,这个很正常,作为一个诗人,没有义务保证读者读懂他的作品。
我尊重每一个读者,包括不懂的。不管是主动的不懂还是被动的不懂。这并不矛盾。
诗也要结诗缘,没有诗心和诗缘的读者,不懂也罢。当然,这个不能是作者故意搞怪猎奇,制造晦涩的理由和借口。
诗的解读
我旗帜鲜明地反对线性的一元解读;也反对把诗歌翻译成说明文,反对解剖刀式的直白和翻译性解读。例如什么意象写的是什么,象征的是什么,诗的主题是什么,提升是什么,这句诗是什么意思这样的语言。
这样的解读真的很危险,也很搞笑。如果一首诗能这么解读得明明白白,踏踏实实,一点玄机和神秘都没有,这样的诗也没有什么意义。
诗的多维,形象思维以及意象
我们这个世界不是一维的,也不是二维、三维的,是多维的;只是三维以上的空间没法用图形来直观显示;那么这个多维的世界可以用什么来表示呢?我觉得只能是艺术,而诗歌显然是其中之一。
既然是多维的世界,那么用具象的解构来解读诗歌就会显得尴尬和力有未逮,这是显而易见地。对诗歌的品悟,还是要靠抽象和形象思维。
诗,是不可以没有想象的,所有形象的思维都离不开想象。通过形象的思维进入抽象的诗歌空间的唯一途径是想象,而这个想象的载体就是意象。而意象,要合理、大胆、出位、求新、求奇、求异、求变是非常重要的。但不能生僻和过于晦涩,更不能反人伦;
求奇、求异、求变是不容易的,我的经验是尽量寻找“熟悉的陌生人”,在内心深处寻找那些被忽视和遗忘的角落,那种久违的感觉绝对是诗弦弹奏的最妙的声音。这样最保险。现代人在快节奏的生活中不知道有多少心灵的角落没有时间光顾和清理啊!
诗无达诂与诗无定法
诗无达诂其实只是一个表面现象,其根源我认为还在于“诗无定法”。其实也就是“无法即法”。这不仅仅在诗歌艺术中,在书法、武术、音乐、绘画等艺
术门类中已经有体现和总结——最好的方法就是无法即法。
我在诗歌的创作过程中几乎从不考虑诗写的技法、技巧和修辞问题。我认为这是诗歌评论家该干的事情。作为诗人,可以关注提高自己的理论修养,以及技
巧练习是有好处的,但是过度的关注于此,不可取,容易丧失诗歌的本真。
对“诗无定法”,其实还有更多的解释。在我们的日常语言中随便一抓就是一大把“理论”依据。比如“杀猪杀屁股,各有各的杀法”、“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仁者乐山智者乐水”、“不管白猫黑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等等;
诗尚意
“我书臆造本无法,点划信手烦推求”。这是以苏东坡为代表的宋代“尚意”
书法观点,他的书法,主张意蕴和气息的流动。做到“腹有诗书气自华”。其
实,对于诗写,我也主张如此。简言之,我是一个不注重诗歌理论,不注重诗
歌技巧和修辞的,“尚意”的诗歌玩家。
现代诗起源及发展
有人说“现代派诗歌,源于西方的象征主义文学”,对此我不敢苟同,准确的说法应该是,西方的象征主义对中国的现代诗产生过重要影响。
窃以为,我国现代诗的起源是新文化运动期间产生的白话诗。在发展的过程中,西方的象征主义对其产生了重要影响。
当前的现代诗,则不仅是受到各种文艺思潮、艺术流派影响的结果,还受到哲学,美学,心理学等各学科,绘画、电影、摄影、戏剧、舞蹈、音乐等艺术的影响。
发展到今天,其表现手法也极为丰富和复杂,在传统的比喻、拟人、借代、对比、夸张、复沓等修辞的基础上增加了象征、隐喻、通感、意识流、蒙太奇、变形、荒诞、超现实等等。从技术层面来讲,多种表现手法的复合运用导致现代诗歌难以阅读和评价。
从表现内容来讲,人类第三次工业革命对传统的生活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即计算机的应用和网络时代的来临)。人们的思想和观念也发生了巨大变化,更加复杂多样和个性化。这也是现代诗歌的表达有时难以引起共鸣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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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诗的艺术特征:
1、注重诗的观念省略和诗的主题暗示,使朦胧诗作品的主题具隐约性和多义性。朦胧诗人采用这种若隐若现的表现形式,再加上象征、意象、通感、暗示、隐喻、变形等多种艺术手段的运用,从而使作品的主题体现了“不即不离,捉摸不行”的隐约性、“诗无达诂”的多义性。
2、注重以象征手法为中心的艺术创作方法,一反传统的以比喻手法为中心的诗歌创作方法。诗人在凝神观照中,拆除开所观照的对象,把自己的生命输送到没有生命的生物之中,赋以静止的生命与灵魂,由物我两忘进到物我同一的境界。这种“移情说”应用到文艺创作便产生了象征手法。象征附丽并寄托着朦胧诗人自己漂泊不定的想象,具有着无可替代的暗指性,常用于表达多层主题,表达复杂感情,表达抽象的意识和情绪。
3、注重意象化手法和意象层面的立体组合,常常采用艺术通感(移觉)手法和艺术变形手法。
4、注重跳跃性情绪节奏和自由化的内在结构与韵律,以表达情绪为目的,以喧泄心灵为宗旨,因而不看重外在结构。不拘于只借助外部的声音循环作为诗的韵律美,而是重视诗行中的内在声音美以及其他各种内在的韵律美。尤其重视把外部的韵律和内部的韵律结合起来,从而使诗歌的韵律美达到前所未有的程度
禁欲
诗人必须敢于放弃用过的风格,敢于割爱、消减。如果必要,可放弃雄辩,做一个诗的禁欲主义者。
诗是某种来自内心的东西,和梦是手足。
诗是对事物的感受,不是认识,而是幻想。
一首诗是我让它醒着的梦。
诗最重要的任务是塑造精神生活,揭示神秘。
——特朗斯特罗姆
伟大的瑞典老头留下的上面这段话时常让我陷入沉思。
诗人必须敢于放弃用过的风格,敢于割爱、消减。为什么那些“勤奋”“高产”的诗人制造出来的,流水线上的大量诗歌产品,看了一首和看了十首,百首,是一样的呢? 这是个什么“风格”?我认为是懦夫和笨蛋的“风格”。
我一贯主张反对用风格来评价诗歌的创作。坚持认为如果一定要谈到风格,应该是盖棺论定的事情,否则就是对活人的大不敬。
诗歌的禁欲主义者,为什么我看到的都是纵欲的诗人呢? 不停地写作,不停地发表,不停地投稿,不停地角逐奖项,完全不加选择。 一个狗屁大一点的骨头,往往引来大批的鳄鱼,充满血腥。我非常遗憾地看到,那些“当红的诗人”“名刊的编辑”,往往都是最不甘寂寞的那一群。对于诗歌来说,那实际是一群已经衰老而不自知的人。
我们的产量太高了,我们的刊物数量也太多了,官刊不够,民刊上;纸质不够,网刊凑;网刊太慢嫌不过瘾,就用微信平台发射....
我们都着急于诗歌的传播,可是诗歌的传播无论在什么年代和时代从来都不是一个问题!唯一的问题是诗歌的质量。
我们有必要企图通过乱七八糟的诗歌活动, 制造媚俗浮躁的诗歌事件来显示存在感吗?
我们写作了很多年,也说不清楚诗歌是什么。
“诗歌是感受,是幻想,是神秘,是醒着的梦”——这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诗是某种来自内心的东西,和梦是手足” ————我很想问问我们的诗歌作者(包括我自己),我们写出来的诗歌,走心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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