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柳鹤鸣 于 2015-9-15 13:15 编辑
木头动物
作者:石子赵阳
现成的饭桌,食量惊人
抹布一日三次给它搓澡
它的油漆皮肤光滑
却沾有烫锅的烙印。它趴伏、文静
羞怯,安抚伏在它身上打瞌睡的人头。
椅子生有靠背,这个畸形兽
易驾驭却难以驰骋
它的四条腿黏有橡胶垫
它的嘶叫声低微
挪动时它刨响马蹄
地板若干平方,多么盛大的平原!
我这个形只影单的驯兽师
我这个落魄的骑手
我每天给衣柜开膛剖肚几回
取出强加给它的内脏
将其烫熨、烫熟
裹在我身上。
我热爱单人床和双人床
更多的时候我喜欢一人卧睡
在它的肚子下面我塞满了纸板箱和干草
和一些难以发现的痕迹
我喜欢夜深人静
在命名为家的马戏团里
它们酣睡。它们有的还驮着杯子、袜子和书包
瞧,我的孩子养了一只床头柜
这么小
打开它的心它会嘎嘎直叫
独眼灯往下瞅着这个家
这么小的家
养育着那么多只脚!
(刊于《天下诗歌》2014年02期)
北方的雪
作者:周渔
有一种思念,叫雪。
有一场聚会,叫远行。
有一瓶烈酒,叫饮渴望。
目光所至,远方就咆哮着扑面而来,
抱起你,绝不容你喊痛。
四川有美酒,西安长道义,山西多风骨。
谁看长风起舞越秦岭?
一轮冷月星夜疾驰,
头上洒落的,竟是20年前的风霜,
太白,白了一地,白了半生。
从四川经西安,
一直白到山西的面前。
你眼睛里的热泪刚滚下,就被我接住。
还烫,我一口喝下,
辣味刺喉绵软厚重,适合四川人的口味。
喊你的名字,你就拼命答应,
回声突然就传到了骨子里。
想你,想你,
想着想着就下起了瓢泼大雪。
来就来吧!
落下的每一朵花儿都像一双鞋,
有路就向前,把世界踩成起伏的山峦。
都像一根针,落地无声,回头无痕,
一头扎进怀里生痛。
再回头,居然又是20年的等候。
如果能够托起从前,
我将看你轻盈地从校园走过,
跳过栏杆,漫步长廊,然后将紫藤轻轻缠绕。
悠悠读书声穿透心灵,紧挨旗台,
挨着草地,挨着一位姓张的东北将军。
一觉醒来,我竟躺在教室外深夜的长椅,
头落繁花一同赴晓。
喝酒当喝水,喝水当喝酒。
喝什么,都是重情重义的血。
那姑娘就静静地看,像我的同桌,
像杏花村的美酒,想把平遥的城墙浸透。
那姑娘看着,看着就醉了,
倒在白茫茫的的心窝窝上。
有一种雪,叫思念。
有一场远行,叫聚会。
有一瓶渴望,叫烈酒。
北方的雪,一直下在西南的心里。
我把温暖呈现,希望你能看得见。
(作于2014年12月17日)
(原载《眉山日报》2014年12月22日12版《文化视野》版)
微弱的灯盏
作者:王海云
请允许一朵迟到的桃花
赶上就要启程的春天
允许一棵野草,喊出心中的草原
河流转弯的地方,要有三两声狗吠
四五户人家。夜,可以再深一些
梦,可以再长一些
归乡的路,不再那么遥远
允许一只蚂蚁说出穿越城市的冷
允许一只蛇皮袋喊出流离的累
允许我深藏于广袤的黑暗
用胸中微弱的灯盏
向大地运送一些小小的光明和温暖
(入选2014年《新世纪诗选》(主编:普冬 重庆理工大学文化与传播研究中心)
我也只是浏览了一下
作者:囚肉
我穿着棉睡衣,冬天就不冷了
麻雀被它的翅膀纠缠着,那么,
我呼她女皇陛下她唤我狗奴才
她说再深一点,再狠一点
就到唐朝了
我说,手机快没电了,十几分钟的行车距离
保证了我们的主奴关系,晚安
高官的海外别墅正在拍卖
我点开电脑网页,我想看看那条狗子长得什么样——
一个爱滋病小男孩惟一的玩伴。
在睡觉的时候,我(才)与她平行
我们都被自由禁锢的太久了
我说,我帮你申请一个QQ吧
“儿子连妈也不叫了”,她把手机
扔在了床头柜上
(刊于《诗歌周刊》第141期)
人骨烟杆
历史是一只乌鸦,当它闪电般地
飞过你的头顶
犀利的一声尖叫,就像连根拔起
让你身体里的某一根骨头疼痛
历史一直在低低的飞。一根骨头
也可以很优雅
从骨缝里吸民脂民膏能够飘飘欲仙
“那是一根少女的骨头,……”我想起了曾祖母
她的一根腿骨给日本鬼子打断了
落下了疼痛的病灶
我想起了钓鱼岛
她是祖国的一根骨头,听到了吗
她还在不分昼夜的呻吟
“那是一根少女的骨头……”这成了一只乌鸦的罪证
所以,它一身的漆黑,漆黑如同白昼
卖瓜的老王在今年夏天给一个城管打了
他的一只胳膊粉碎性骨折
十一月了,他在喊疼
十二月了,他在喊痛
“他妈的一根骨头,怎么会贱命成这样?”
历史走进了陶罐,却不会灰飞烟灭
乌鸦还是乌鸦
叫第一声时,没人在意
叫第二声时,有人吐口水
叫第三声时,有人要把它赶走
只有骨头还疼痛不止。“那可不是一根少女的骨头”
(刊于《诗歌周刊》第13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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