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看长篇开头,我腰累坏了,少了一遍校对,请包含,并请指正!
天花雨:第一章:第一节:浮山,小儿时节
第一节
很小的时候,她和你正相反。人家常说的人话,她坚决不说,人家不说的鬼话专让她一人说了。比如,她对你说:什么一亿年前四亿年前,浮山就被火山暴发了,那是骗人的鬼话。那些吃饭没事做的科学家,凭什么就不讲是五亿年前或是五千万年一亿零一年一亿缺一年缺一月半月呢?……但她也肯定:火山暴发可能肯定肯定可能是肯定的喂!她说:你用猪脑都想得到,乖乖!那火山起来了,乖乖!就像蛋黄从蛋壳里一下子喷出来一号的,就像一条火龙从海底一下子飚出来,而且一飚冲天。乖乖!那要是飚到你孑脸上可怎么得了?眼看就要把天飚出一个大洞,要不就把天给烧着了,把云彩都跟蚊帐一号地烧成一片黑灰。那黑灰跟蝴蝶一号地满天乱飞,害得王母娘娘和仙女们都迷了眼还把屁股摔痛着了;害得天神们都以为有蠓虫飞到鼻眼里去了。可天上那么凉,哪有蠓虫呢?等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一边打喷涕一边气得直跺脚,就天风怒号地震山摇了。其实,那火山也跟你孑一号的大木骨吊,想暴发也不跟天上讲一下。要不这浮山还会被定为仙山,让我们都能跟神仙学弹琴唱歌跳舞,长大了都能嫁给神仙哉!哎呀!火山原本都是田地,是上地鬼的当了!地鬼就是那在地心活了几千几万年的鬼,那地鬼无大不大无高不高的,要是一发火,就能把地球撑破。地鬼告诉火山魂,我是犯了天条,你干嘛不钻出地面,吐吐气也好吧!就这么一句鬼话,一座火山就暴发了,一暴发就引起天上发大水了。整个一座火山暴发就像泥鳅煮豆腐一号的,等水煮滚了,泥鳅就往豆腐里钻,等豆腐煮滚了,泥鳅就从豆腐里往外钻,可怜泥鳅就死了!火山魂就等于那泥鳅,就像你孑一肚子花花肠子受了气也要翻腾呢!就像我爸得了绞肠沙,就像我妈把一锅粥煮得正开。当时,火山魂冲破地土就像冲破豆腐,也不知是他把天冲了个洞,还是天自己开了个洞。天就是一个大水库,那水一放闸,大得比黄山比庐山比他妈任何瀑布都要大上一万倍,专往这一块浇;那风也就像一百万天神手拿鼓风机专往这一块吹。那风那水就跟一把无大不大的大铡刀一号的,可怜!就把他们“噗”的一下切成了断头崖,那金鸡洞一带的断头崖就是这么切成的。也有人讲,天不是水库,是那些神仙们,包括如来佛、孙悟空、猪八戒、七仙女、八仙女、王母娘娘、玉皇大帝统统对着火山头撒尿,就把火山尿得七坑八凹,跟蜂子铺一号的有了许多窟洞。那仙尿不光辟邪,还有一股怪味。火山魂什么都不怕就怕那怪气,尤其猪八戒那猪尿气。火山魂就跟楚霸王在乌江自杀一号的伤心地对地鬼说,我不干了,要干你干吧!就断头缺腿缺胳膊地瘫在地上,软塌塌皮缠缠变成了浮山。你想啊!那就像你好不容易一生就点了一次火,还被人突然浇了一大盆冷水。
你对她那天花散雨一号的咀巴禁不住直泛眼睛,第一次产生了要亲她的心思,但你没有。你想:一对小伢孑亲过来亲过去的没多大意思。也不能长得太大,要不哪天,她就被人家亲了,被人家亲过的女伢,绝对不能要了!
她又说:其实,火山暴发也可能肯定肯定可能不是真的喂!真的是,很久很久以前,有个脑筋跟你一样不大好的神,在天上蒸馒头。他一边蒸馒头一边谈恋爱,一边亲咀一边摸屁股,结果就把馒头蒸得焦糊烂炭了。上面全是裂纹;里面全是气孔,气孔里都冒着红哈哈的火焰。最大的气孔里都可以住进几千对夫妻,可以装进一个浮山中学或一支军队了。那馒头还有暴炸的危险,要是炸落人间就把人肠子都砸出来了,把一个大队一个公社的人头都砸扁了。那孬神实在过意不去,要是被玉皇大帝看见了,就会贬他在人间放牛放马;要是玉帝娘娘看见了,就会把他跟牛一样煽了当太监,专门给她洗屁股。他就看准白荡湖,“叭”地一下丢了。那馒头不光被炸得四分五裂,还把湖中的泥水都炸干了,鱼啊黄蟮啊泥鳅啊什么的,都炸到天眼里去了。当时,那湖水被炸得就像无大不大黄里泛绿绿里泛白的秋天的荷叶呢。可惜你没看见啊,我也没看见!后来,那馒头都长了毛,那毛就是树林和青草了。后来,我孑浮山人,以为露在外面的就是整过浮山,其实不知那馒头有多大砸地有多深,里面又有多少窟洞,要是一个洞一个洞地走进去,把地底都能走一圈,那才叫好耍呢!可怜人们还不亦乐乎的,见个小气孔都一齐涌过去,又是刻字又是画画的。连孟郊、白居易、张孝祥、欧阳修、王安石、范仲淹、苏东坡那号的老头子都来了。陆游的父亲也带着陆游来了,就跟浮山有金矿一号的。陆游还带着唐婉来了,苏小妹和秦观也是一来浮山,心里就浮出恩爱了。讲是在浮山上谈恋爱,那恋爱都山一样稳固水一样灵动,生的小伢孑都聪明漂亮还强壮些。和尚们不谈恋爱,不晓得咋啊的也来了,还又是盖庙又是烧香又是蹶屁股嗑头不止,还又是尼姑又是道士的。要不是成吉思汗那狗入的当皇帝和清朝兵荒马乱的,浮山也能修成仙山了。
你更加佩服她的巧舌如簧花雨乱天。如她所言:我是哪个啊?我是天花雨喂!她说话不容置辨,你要辨,她就不喜欢你,还喊到脸上不睬,问到鼻子不冲气。反正她不是你妈,你也不喝她的奶。她的奶还小,就天下最小最小的杏核那么大还没有,不晓得等哪个猪年狗月才能挤出奶水。你也不靠她穿衣上学,要她做老婆生小伢八字不见一撇呢。可是,人家都要笑你:咩,这下子也被美女甩了吧!于是,就有别的臭男人缠上她。你永远不睬她也可以,但要任何人也别睬她。可她马上就被别人睬上,她还一付红咀露着白牙,笑得就像一朵花,气死人啦!因此,她说什么你都要说:对!是!嗯!好!人家都嘲笑你:她放个屁都是香的。但你还真没听她放过屁,想必女人放屁都精明些。因此,你很感到一个女人真不容易,而你生而为男便无法做女,怎么说都缺。而且她还老戴一顶军帽冒充解放军,你却不能偶尔戴上一枝花。
关于滴水洞,也有她的鬼话:滴水洞,原名仙葫芦洞、天葫芦洞、半葫芦洞、葫芦洞。说是什么前汉,有个什么名叫费长房的得道仙人,小时候喜欢逛街赶集,每见一个白毛老头身悬一只葫芦荡来荡去。那白毛老头还老是打开葫芦盖对着里面喝酒;一边喝酒还一边把葫芦吹出十分好听的乐音;葫芦里还经常冒出一股缭缭青烟,青烟还变成一只白鹤两只白鹤三只白鹤朝天飞呢;葫芦里还有花朵往外飞,飞的花朵唱歌跳舞,直上云天。那白毛老头每逢散集之时,就打开葫芦盖,跳入葫芦之中,“蓬蓬嚓嚓”唱摇滚跳劈雳打醉拳。打得那葫芦左摇右晃,要不盖顶朝天要不盖顶落地。费长房和许多人都想捕捉那葫芦,那葫芦虽然不飞,却总捉之不住。一日,忽听那白毛老头从葫芦里面喊,费长房,咋啊不进来耍一哈子哉?费长房早想到那葫芦里耍一哈子了,便应了一声,睁眼便见另一片天地。那天地里有桃花柳树,有许多美丽女孩,个个都喜笑盈盈的,他从此再也不稀罕什么人生在世了。父母要给他讨老婆,给他做好衣服弄好吃的,他把头都摇脱了。后来,父母天天早晚在街头街尾为他招魂喊号,但见他竟从一个葫芦里面应声而出,晓得是中了白毛老头的邪,就把那白毛老头狠打了一顿,白毛老头却只管打呼噜。他母亲干脆讨来一把杀猪刀,将那葫芦砍了个缺口。缺了的葫芦要是用胶水沾起来也还就像好的一样,但要放大,胶水却不能放大;要缩小,胶水又挤出来了,因此那葫芦就少了神性。那葫芦原本能把天装进去,一缩小还能藏进荷包。有人曾听见白毛老头的荷包里,有人说话唱歌。那白毛老头因是请费长房进入葫芦并气坏了他的父母,也就将功抵过似地把葫芦扔在了浮山之上,仰头背手地去了。那费长房也就像被拴了一根绳子似的,和那白毛老头虽有相当踞离,却任谁也拉不回地无声无息跟着去了。后来,那葫芦就和浮山长在一起了。那被砍下来的小半边葫芦凹面朝天,就是后来的金谷寺。至于那葫芦盖,肯定也在不远之处。
再后来呢?你免不了要问。她说:后来有个名叫左慈的家伙在葫芦洞里炼丹。他要不是被曹操一生气杀了,那丹就练成了。起码我孑浮山人,都能吃到丹了。要是我吃了就永远十岁十一岁,不要干活,还有好的吃。都讲左慈是庐江人,其实那时没有安庆只有庐江,庐江府也在安庆潜山。因此周瑜也可能是潜山人,周瑜老婆就是潜山的。也因此,左慈可能是枞阳左岗人,是左光斗的祖宗呢。左慈在葫芦洞里刻了“道天德地”四个字。后来又有个先生在那葫芦口下刻上“洗心处”三个字。因为那葫芦口朝天,凡想成仙得道的就必须在那用天花雨洗心。天花雨其实不是雨,不小心看是雨,小心看是花,或者既花又雨。反正她水花飞飞,雨气蒙蒙,甜蜜丝丝,五彩斑斓,晶晶滢滢,再加上打雷闪电,那花花雨雨飘飘洒洒丝丝缕缕悠悠扬扬地就把人美得疯了,疯了就不晓得回家,更不晓得要老婆和儿子了。也有人讲,那就是洗了心得了道成了仙了。又有人讲,喝了那天花雨的人都能活一百岁,男的喝了不光活一百岁,还能娶八九个老婆;女的喝了,就能娶八九个男人。男的喝了不光一百岁还能怀孕,女的喝了,生的儿子不当省长也当副省长,生的女儿大多是皇后。后来有个名叫雷锂的道士,就在那葫芦洞里刻了三个字。那三个字在古代从右往左念,就是“雨花天”,现在从左往右念,就是“天花雨”了。讲那时候的雷锂,就知道现在的人要把字从左往右念,就那么地既讨好古人也不得罪现在人。浮山上有许石刻都这样巧妙,有些字故意少一点或多一撇,意思就不一样了。唯有天花雨和雨花天倒过来倒过去都一个意思,这就叫“非常语文”,只有中国才能有“非常语文”。想想吧,那些当和尚当道士的多么聪明才智!有个名叫远禄的和尚都让范仲淹开窍了,这人世间不当和尚道士的,怎么着都聪明不到哪儿去。说着,她停了一下,更鬼的话就出来了:要不你以后也当和尚去,你可能天生就是和尚?!
那你这么聪明,以后要不要当和尚呢?
你脑子里有屎啊,我是女人把什么当?要么你把那个小弟割下来给我,你也别想和我在一起了。
那你还是别当了。
那你叫我别当是想给你做老婆啊?
那你还是当去。
那你到底要我当还是不要我当啊?
那你要我叫你当还是要我叫你不当啊?
切!你这人脑子里全是狗屎连稻草,估计跟你扯一年搭半年也扯不清楚。她说:不过,我还有故事要跟你讲呢。
别拿破故事降我一辈子了。
要不都讲你这人,到头都是不赫吊的东西。我降你一辈子,你七老八十了嗨?
我叫你有屁快放。
快放,我放!她说:碰到你这现世东西有屁不放也不行了。你就“嘿嘿”笑着,她就重新开讲:讲以前啦,我不是这个地方的,是我爸生在这个地方又喜欢这个地方也可能是我妈生在这个地方我妈长得漂亮我爸又好色才赖在这个地方的。要不我们完全可以到很远很远的好地方去,到大西北,到北京。我本姓张或姓陆姓方。这里不是有个方以智,还有个陆家庄么?不过,我也可能姓李,或叫李云霞、张君妹,或叫田化玉、田花雨。又讲我本是一个男孩,投胎投错了;又讲是在医院被人掉了包,就变成女孩了。现在没法变成男孩,一天都不能变成男孩,这是我一生最悲惨的了。哪个要能把我变回男孩,我就叫他爸了。又讲我幸亏是女孩,要不就反了天了。反正,我七个娘八个老子,我都搞不清我是怎么回事了。
那你还不如我。
你算什么东西啊?我都看你是个可怜的小伢孑。要不,滚你的!
你心里直打鼓:管她什么好故事,给钱我都不听了。她不过是个长得有点漂亮的女人,而且胯裆里没长毛的女人还不算女人。就算她长了毛,你也不喜欢漂亮女人。漂亮女人做老婆,十有八九带人家分,分不好自己就得点皮毛,还要供她吃穿住,人家只管玩现存的。除非当上省委书记,起码也得跟天花雨她爸一号的县委书记,要不她妈也要共产主义的。你这么想着,天花雨又说了:你呆着干嘛呢?我跟你讲故事呢。你只好回过神来:我又不是没长耳朵!
你人头就跟狗卵子一号的,哪像听故事呢?
听故事应该什么样子?
你爸没教过你啊,老师没教过你啊?
老师没教过,我大早没了。
别拿你大没了吓唬人!大没了,妈还没了啊,你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呀?
不讲故事我走了。操你妈妈的,讨饭没带棍子受狗的气!
操你妈的!
你拿什么操啊?
就操,还要操你奶奶!怎么样?还要操你八辈子奶奶,啊嗨!说着,她还将戴着军帽的头,左一歪右一歪的,气死人了。
你脱下裤子看看。
你妈才脱下裤子看看。
不跟你好了,听你讲故事都是屁眼养儿子活作孽!
呵呵,呵呵,还真生气了!就你这小人,也知道生气啊?呵呵!说着,她还挺起胸口,将军帽给扶正了,一声命令似地吼道:立正,向前看!
你吓了一跳,还真地立正了。
米西米西的,我很喜欢你的,大大的乖孩子的!
我其实也可能姓张也可能姓李。她接着说故事:我可能有许多爸爸许多妈妈。后来有个叫什么张凯帆的副省长,来我家做客。他将我抱在怀里,捏着我的脸蛋,问我叫什么名字,我说我叫田化玉。那张凯帆就把我放在了桌子上,叫我妈妈动笔研墨,他就在我腿边铺纸写下“天花雨”三个字,现在还挂在我家里呢。那三个字太潦草,我至今怎么看都不是那三个字,可人家都说是。我爸妈很高兴,后来就在学校给我报名“天花雨”了。
原来,这鬼名字就是这么个鬼来历。不就是张凯帆为你题了三个字嘛?那三个字过几年我也写得出来,我要是给你写个天花病,你就活不久了。
她正得意,指望你给她这无比精妙的名字来点吹捧……于是,她将军帽一把揪下来掼到地上,还踩了几脚,吼道:滚!以后再别让老子看见你,看见你老子就打断你的腿,把你剁成几十块放在缸里腌着。
那我就就就滚了啊!
滚!
你就拨腿飞奔了。
滚!她还对着你的背影厉声大吼,然后坐地,嗷嗷大哭。
你,记得她坐哭的地方,是在浮山中学门外的那棵大枫树下。你,经常地想着那棵大枫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