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曾正贤 于 2015-8-8 22:58 编辑
曾瀑读诗(1)
城防图
文/朱永富
他总是夜不能寐,翻兵书
擦拭身体的暗器
排列一两队唐朝士兵
掏出三四个宋朝更夫
为了让荒诞继续下去
他还要给晚清满目疮痍的土地
扎针灸拔火罐
再给民国的街道贴创可贴
他急切需要一条信仰的河流
作语言屏障
安插明岗暗哨,置下快马探子
当然,他更需要士兵
坚固的城池,滚木和硝石
月光三千两,寒露八百文
最重要的是有一群胸怀大志的男人
远离土地和村庄
在天涯,清一色黔西北口音
【点评】生命的意义在于坚守,而这种坚守的密码存在于漫长的时间史,来自于集体无意识。“原型”的力量,能够为守护精神的城池提供必要的武器、战例和战法,提供“一条信仰的河流,作语言的屏障”,以确保自性完善和自性实现。这就是这位操“黔西北口音”的诗人为我们揭示的“此在”的价值所在。
出关,让精神开始逆行
文/杨士鹏
终于逃出一切魔掌,包括精神威胁
陈旧的肢体开始吸纳空气、雨露和阳光
代表生死界线的关口,重新愈合
它被渴望灼伤的地方
出关的人,有的像蝗虫,有的像蚂蚁
有的更像流浪的群羊。沉默、散乱而慌张
背景离乡就是驱赶、逼迫和杀戮,支配给他们的
唯一希望。从失身起笔,生命变幻莫测
命运狂草不止
已剩半条命的立场,分割相向。一半躯体
麻木游荡,一半魂魄反转,逆行回乡
【点评】人是一个复杂的矛盾体,生与死、灵与肉的冲突伴随生命的始终。杨仕鹏的这首诗,透过一个迁徙的情节,生动地呈现了这种矛盾。一方面,为了摆脱不可克服的生存危机,人不得不背井离乡,“出关”,是生与死的“节点”,它给生命带来了转机和希望;另一方面,又故土难离,“出关”,是远与近的“节点”,它意味着人从从此成为飘蓬和孤魂野鬼。于是灵与肉开始相互背道而驰,逆向而行。
爱如此细小
文/蓝星儿
如果爱可以缩小,我的爱
可以小到比绒毛更细密,更微小
我会让,那些无声的
细小而不能再细小的东西
进入你,让它们进入
你的肌肤、耳廓、你的骨头
进入你的血液,然后到你的全身乃至灵魂
哦,是的,亲爱
我要让它们遍及你身体的各个角落,哪怕
遇见荒原,石古和盘山的路径
我会让每一个燃烧的小火球
在你的体内发酵、膨胀,并且
发出燃烧时才有的声响。现在
我仿佛看见,你身体的穹隆
早已辽阔成蓬勃的青草地,它上面
迷一样蚀骨的馨香,已从我的
发梢飘荡开来,而阵阵掀起的微澜
和我小到不能再细小的爱,正用它们自己的
方式,不断地分解、充盈,叠加、相乘
【点评】这首爱情诗,可谓独具匠心,没有“比山高”、“似海深”之类的“大词”、誓言和表白,这份爱,是这样地小,小于鸿毛,然而,正因为它小,所以才无孔不入,无所不达,无微不至;才能不断分解、叠加、相乘……结尾令人“意外”的一笔,完成了小与大的辩证转换,让我们知道什么叫“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秋风辞
文/嘶沙
就这样蹲守倾听吧
一定又有蛰伏的往事
落叶一样跟随,缓缓转身
在尘埃之上,又有浅薄的命
扬起时间的空壳
却停不下琐屑的劳作
忍字像不露的牙齿
在山河间回荡最深的低吟
这摇摇欲坠的果实
从不轻易践行丰硕的人生
这用心编排的雁阵
供天空擦拭灰暗的云朵
当雷声不再丈量辽阔的疆域
一只大鸟展开寂寞的翅膀
如同悲伤的大海,以波涛挥掷着
挥掷着,梦里万顷的深蓝
【点评】写秋风的诗可谓多矣,但大多似曾相识,嘶沙的这首《秋风辞》却让人印象深刻。诗中没有一句秋风之词,却尽写秋风之意,可谓“不著一字,尽得风流”。略带伤秋的情思后面,让人仿佛看到了诗人内心深处的旷达、澄彻、辽阔与深邃,感觉到一种咄咄逼人的直抵灵魂的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