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热秋风凉 (诗歌) 作者:张凤林

刘雨槐

- F% s  M; _! @, e0 W%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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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A6 A- n8 \& F& ^: k1 @血热秋风凉 (诗歌)  作者:张凤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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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g- e* ~3 O) b1 y6 R那时候，那时候，秋风凛冽，
茫茫秋雨也已经寒凉。
挽起衣袖的胳膊，早已伸进
9 D3 c" L! q' |+ a  |那一轮圆圆的月亮。视线中，
但见月亮背后弯曲的太阳，
: x, p- ?8 r6 J2 O) r渐渐鼓圆肚腹，挺起胸腔。
! _! O3 w0 O8 ]# O4 k' h% c养育太阳的虹----那条
# E7 x2 I0 g% ~$ A9 a6 S2 `5 V) w软管，这边有针头扎在我的血管，
另一头，链接着太阳肚脐，
有蜜蜂声在嗡嗡哼唱----是
* i3 m7 S$ Q& A+ p( C/ i3 n彩虹倒吸水般小巧机械泵，
9 w1 a+ `! N* c) W在尽职尽责，发出轻响。

如同涓涓溪水组成彩虹，
1 F8 [) d( O4 d0 W! x如同玫瑰链条，手牵手竟放。
6 J4 S2 l6 ~+ ^  N7 N并不艳丽，略现深沉，
3 n4 ~/ b/ I$ u0 D犹如总在蠕动的蚯蚓，
. e( D. @, [7 \: g& `; L" j在无奈间爬行，一曲一张。
----中心血站采血室里静悄峭，
静悄峭，在万万赖无声的寂静中，
天堂仙女般年轻采血女工，
总在左顾右攀间掌握进程，
她虽然时而对我一笑，
我背上却早已汗津津的，
! O0 P: N8 l0 m/ y! s不安的心绪，也开始忐忑，
+ D: c( y7 D- I8 T. z' y恐慌。----按照规定，每位
卖血者，只能三个月，获得一次
被采血权力，我却每月都改名
. ~  E1 q( m: R9 Y换姓，投机取巧，可是----

----浮现在我脑际的，却是
另一幕幕刻骨铭心的悲情景像。
* Q; ~; I: l  J2 {0 S9 ~2 u% c在遥远乡下故乡，年迈父亲
那一脸苦难风尘，还有我那
白发老母病卧在床----
而这一切起因，都是当年
二老的儿子----我辈弟兄，
前赴后继去服兵役，也有人一腔
热血，奔赴保家卫国血火战场。
4 M0 G$ c' J4 W; L在农村靠工分吃饭的年月，
; ]) b" O* g7 H6 A# L因了家无强壮劳动力，在生产队
5 K$ I* E" u* L6 n( D  B) I# Q8 {历年积累的返销粮债务，如同
6 }7 o0 C' H, W+ T大山，年迈父亲早已无力应对，
面对上门讨债的吃公家饭者，
" Z5 Q9 g$ G) m  q# _0 |无穷戏落，恶语中伤，
心比黄连苦的老人家，
早已生不如死，活得牺惶----

----尽管卖100cc血仅40元钱，
5 h- F+ }' |( I& d/ I- w) ~每次采血400cc，终究160块钱收入，
8 {! [8 ]8 ]# P$ c谁能想到，就这点钱，对我而言，
1 b# Q7 F! S& }1 J1 O+ N* S. o却是扛起家庭河山的脊梁。
8 `8 Z) h* O( L3 o: c' H* m; E就以上个月为例，从血站领到
卖血钱之后，就立即赶到邮局，
给远在乡下的父母邮寄100元，
供二老买米买面，还债，为病母
- G! Y1 J- t% E4 W买药，----暧二老心房。
+ h! B# n5 [& b2 i9 u8 V/ t. f8 G8 L) |除去邮费和公交费，所余
4 s  ~) h  Q6 f9 _% R50多元，总得为正读小学二年级的
女儿补充学习用具，我每天从
  M/ x+ D" S& o7 q' f, i批斗会上下来后，运动办如若
准许我回家，也不能两手空空，
5 z" G$ P* [( B冷了孩子童心，总该买点甜点果糖。
  n" `& f3 @4 j# [  |还包括我一个月生活费用，尽管
" ~) v/ I2 w: p( p每饨饭一碗8分钱的洋春面，
5 F, V8 q+ v' l- k# z或一个冷馒头就可打发
饥饿肚肠----

8 z  k# }  M* @9 L8 c; M政治老人早在前几年就已经推倒过
西单墙。京城那些父辈受难，子女
私下为祖国前途和命运而探索的热血
7 c8 i! @: D" D青年，也因被强权所谓"反动"
"非法"，而遭祸殃，小组牵头者，
被以莫须有罪名抓走，面对强权，
7 r, M. k1 Q9 y) q专制与剌刀，探索者大隐于世，
思想也转入"地下"，如种子，
4 `3 q1 i# ?3 i* k" R! ?) b" B8 }撒向山河大地四面八方。而专权的
权贵们，如同胡汉山，气势汹汹，
. ?' n- O' |. [! j) L7 P虎狼当朝，全面开始扫荡。
现在，全国思想文化战线轰轰
烈烈开展的清污运动，又把我
挤进社会挟缝，在政治老人
) U/ l; A0 W: _一手刮起的怒批资产阶级自由化
惊涛骇浪中，成为被专政对像。
+ I8 y9 s* c7 L; a' ?
! r: _; S, t( L1 U2 t在生命还不如一只蚂蚁的年月，
, a& w2 V. _6 v9 E- r4 U/ x还能有什么企望?早已幻灭，
" [5 }, t5 Z/ ?$ n9 c# H也不再主义，唯一放不下的
4 L% ?. L1 S4 Q: b4 j0 y. X仅有骨肉亲情，血缘义务，
----父老悲情与幼女童稚的
甜笑与成长！----趁着被软禁于
& K  \2 }$ C1 a# D小黑屋被强令写检讨机会，以到
/ O1 t" E& \+ D/ V  K5 c9 I/ M5 \诊所看病为名,恳求看守慈悲心肠。
多亏他给我放行，却也
有言在先：必须下午
2点半前按时回到批斗会场。
) o+ I; N  D' Q; H6 i! ~2 t时间有限，我必须一切都快马
加鞭，还算顺利，而现在，
- @  `+ ]- s% @年轻采血女工却总是对我
投目，不知是何心肠? 难道
我的小把戏被她识破?还是----
, R5 g$ Z( R, F& e6 w9 ^----我因了心绪不安而
神情紧张，另只手也下意识间，
按向忐忑跳动的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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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究是中心血站采血现场，
干净整洁，一尘不染。
来自方方面面的卖血者，
受环境影响，都肃慕井然，
不敢喧哗，生怕略有不慎，
9 P/ u5 e) s9 y5 j2 H8 s! R1 q- K被取消资格，都唯命是从。
这环境，也在我不安的心绪
推波助澜，渐渐，不仅额头，
) N$ X" z+ h2 U- v就连鼻尖也汗珠汪汪。
蓦然间，有细指轻弹向
我的胳膊，原来，是采血女工
递过一小块纱布，她已友好的
6 Q* c% j3 f! D" D望着我提醒：擦擦额头上的汗吧！
) M4 C( r+ I$ O( i/ r都热成这样！----我还在
迟疑，她的手已伸出窗口
我赶紧接住，握在掌心，
好久好久，才颤抖着手臂，
抚向额头，她会心的笑笑，
# B. F& F4 |, n- I4 u5 g轻声提醒:能坚持住么?我点点头，
- g# c2 s$ u' G7 x1 u9 l* Z  H: _$ r也挺起胸膛，以示我很健康。

但见她眼角已溢出泪花，
左右环顾之后，赶紧端起
水杯向我递出，并小声说:
喝点，也好----！我知道这是
为卖血者被采血结束后准备的
盐水,正在被采者饮用，绝对
4 Q! |3 o( O$ N8 |7 e) i违规----我不知所以，但见她
仍在若无其事地操作。
我蓦然明白了她的情深
1 {9 x/ H2 @, n2 H" d" G意长，赶紧干杯，盐水伴着
3 z; W+ k: _, _' D4 V8 T泪水，暖热着我的肚肠，
而年轻采血女工，却早已
/ w. O" e% ^; X! S6 u1 t' |1 w点点珠泪淋湿胸前衣裳。

3 d0 t( {' l8 P# F5 a. t直到完成400cc采血，她才
' `& Y' b! @) q1 V* s3 u满目是泪的压低声音对我说:
# T8 \* g0 n% y6 h% f, _  x' K老师，我知道你处境艰难，可是，
" N( _3 y$ ]' Q, m7 k, v1 [) @人血不是水，你不能 不能总是
* K1 ^2 B' U$ S这样----！原来她曾经是
参加过我前些年主办的
3 K" K: A8 s) W文学青年讲习班学员。
; I8 N- L* ^$ x" Z8 D5 [她陪我到财务室去办手续，
又送我到血站餐厅，去享用为
8 v6 Q4 @$ M# ?卖过血者提供的免费午餐，
----在落难中巧遇到她，
也一路都是暖心窝子话，
那年那月那天，秋风秋雨间，
; @0 X/ W" t/ B5 N中心血站那幕情景，也永久
6 S; v% u9 d  v. S收藏于我的心房----

  b1 n3 |) F2 U- e& y# {) d4 i: k, j云天苍苍，秋雨茫茫，在路上，
; t% J$ V' h2 g) l5 I6 k/ [. M脑际里仍然浮现着那位
好心姑娘，她的音容笑貌，
她句句暖人心肠的话语，
1 |0 S9 c0 _. P; K  v$ V) o% {0 p) t总在我思绪中还原，在我
耳边回响----。因了心情
欢畅，一路挤公交，去邮局，
( f6 x. J4 I" ]双腿似乎也有了力量。
何况，卖血换来的虽然
7 a6 ?) ^5 j+ ~1 q- j仅160元，却也点燃我心绪，
也是从我内心深处升起的
太阳。分秒必争，赶到邮局，
填写好汇款单，待我因了
终究可用实际行动回报父母
养育之恩而心怀满足感时，
心绪顺畅，尽管这钱是我
  {% p) `3 A1 A* b/ |. c, \- G- h% S卖血所得----我于愉悦间，
把手伸进衣袋，掏出钱包，
蓦的，却是晴天霹雳，
, m1 v) B$ U( C7 G8 {5 j1 B' M在我头顶上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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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顿时双目发呆，浑身
. |( B& W7 N; m/ e# r哆嗦，如同筛糠。吃力地
回想着，还记得离开中心血站，
赶到公交车站等车期间，
还掏出钱包查点过，取出
9 M) j! N( ^' E2 a2 @买票零钱之后，160元卖血钱，
如数装进钱包，而现在，现在啊！
----不用说，挤公交时遭遇
6 Y4 }* Q) n" @强梁，是高手，洗劫我包囊，
) L: V# h$ g. h/ q. t3 b8 V又还回空钱包，戏弄我一场。
, w% |+ @* c& L6 [/ E5 l屋漏偏逢连夜雨，
船破又遇打头浪。

5 Q& `8 S! ?) ~; v瞬间，直觉得天旋地转，
眼前也火花与金星一起飞扬。
7 z4 O! J0 [% [7 t视觉中，房倒屋塌，身躯也失去
平衡，东摇西晃。在一头
栽倒的紧要关头，多亏
身傍好心人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避免了头碰桌角，血溅当场。
从柜台营业员到顾客，似乎
都看出端详，又都面面相觑。
8 K+ U# ~* O7 a! k% C2 l我强力克制着自已，定定神，
5 T4 p' P* @: r勉强回报好心人一个凄凉的苦笑，
6 ^9 q8 ~6 ~- `0 ^连句谢谢都未来得及说，便
踉跄着脚步离开邮电所，蹲到
路边树窝子，独自牺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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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穷水尽的紧要关头，遭遇
如此浩劫，我连跳进黄河自杀的
1 o- f6 r" y6 k8 F) S( j/ n念头都有，从脑际浮现出
& [/ G! R3 x9 G$ C的，却是---- 一想到爹妈企盼的
2 T6 ~8 m- Q+ |" B7 H$ |' R+ a' \泪目，还有女儿童稚的甜笑，
# P% w: Q* y4 B我才于浑身如一堆烂泥间，
从衣袋摸出一支每包仅8分钱
% I0 o9 D& [  x0 t5 j9 c的经济烟，划火柴点上，
平静着心绪，任凭秋风秋雨的
鞭子，抽打在我身上，此时
终究犹如断了肝肠。

1 @% e9 R* H4 h/ F) r直到电报大楼报时钟，
! h7 s( D  n' S4 T当----当----的敲响，我才想起，
' B5 M$ m7 k3 c: e$ V9 a还得回去赶写未写完的书面检讨，
还得按时去参加批斗会，
. c( K6 u# Q/ p- W- }1 M; ]2 o接受体制内作家艺术家批斗----也记得，
检讨书标题是:深批资产阶级自由化，
社会主义是前进方向----这也是
) q" O, x7 V/ Q; ?0 l运动办强按住头颅的命题，
非我衷肠。在这胡汉山之流当权，
权贵腐败已不可收拾的年月，
, [; L* x7 C+ a& H平民百姓们个人人都被戴了
紧固咒，遭受着严密精神控制，
; S) q0 e; ?% B2 c/ Y# v5 k( q面对剌刀，脑袋中一丝一毫,都得
服从权力，都得被匡进周永康
令计划之流恩师先辈的红头文件，
哪怕是乞丐,讨口残汤剩饭，
也得喊着万岁，亲爱的党----

$ U. G# t& _1 P) [世道艰难，人在挟缝，除过忍辱偷生，
/ P2 d* Z0 C, m) H8 ], t1 {; y还能有什么企望? 明知前边是
* g9 p- w/ l! A) \: Y- ^' U" z* y炼狱之灾，仍得前往。
天也惶惶，地也惶惶。
擦干泪痕，走吧！走吧！
: E( Y$ M" e  s4 @7 S# ]  F& ?只能迎着秋风秋雨，如同屠场跑马
. W5 ?. U2 D& C( u1 L: H圈地时圈来的牛，被送进宰房。
1 ^4 d* j$ c, k( x9 t( i
(228行)

莫笑愚

拜读欣赏！问候诗友！

筷子

我却每月都改名
; J' |  d4 |$ \' V换姓，投机取巧，可是----

陈红为

品读欣赏，问候诗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