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雨无正 于 2015-8-14 00:52 编辑
超越时空的对话——特朗斯特勒莫诗歌《果戈里》
果戈里是19世纪初俄罗斯文学家,以批判现实,文笔幽默讽刺而出名。特朗斯特勒莫这首作品更像是诗人以自己的口吻和果戈里的模拟对话,作者先陈述他眼中的果戈里的面貌,再用抽象的语言描述了一些场景,这些场景有很多线索指向果戈里生存时期的俄国:
“此刻,落日像狐狸悄悄走过这片土地
瞬息点燃荒草
天空充满了蹄角,天空下
影子般的马车
穿过父亲灯火辉煌的庄园”
19世纪初期,俄国出于沙皇尼古拉一世统治下,这个日薄西山的封建王朝处处充满奢靡颓废的景象,贵族官僚愚昧保守,奢侈腐化,社会矛盾激化,农奴制度处于崩溃的边缘。
果戈里是时代的批判者,他的《钦差大臣》,《死魂灵》等作品以尖锐的讽刺揭露了大量社会弊端,他的作品深深影响了一代俄罗斯文学家,这使得果戈里成为后来的俄国散文之父,但也使他保受攻击。尼古拉一世看完他的戏剧《钦差大臣》后说:"所有来看戏的人都挨了骂,我挨得最多”。沙皇御用文人称他的作品为对俄罗斯的诽谤,指责果戈理是俄罗斯的敌人,要求给他带上镣铐送到西伯利亚。
在重压下,果戈里被迫否定了自己作品,他公开声明自己的作品充满漏洞,时代错误,对许多事物一窍不通,对于之前反对者的批评,果戈里表示全部接受,称赞他们的许多意见是“公正的”。
这是文学史上的悲剧,但并非孤例,纵观历史,有大量因写出优秀作品而反受其害的文学家,具有犀利视角和批判精神的作者有时难以见容于他的时代。某种程度下,一个时代的很多人是愚昧而盲目的,能超越个人层面和现实迷雾而看清真相的是少数者,果戈里不被时代所理解,他是痛苦和孤独的。
特朗斯特勒莫在诗歌中扮演了一个多年以后的知音,他以超越时空的想象来和果戈里对话,并且给予深切的同情,这代表了文学的良知和共识。我们中的很多人也经常接触先辈文学家的作品,但很多情况下我们并不了解他们,我们知道鲁迅,但不知道他的《狂人日记》讲什么,我们知道陶渊明,但仅限于“采菊东篱下”,我们知道一些名字,但并不真正了解,就更不可能了解与之相关的时代背景和伟大的精神。
特朗斯特勒莫对果戈里是深刻了解的,也只有在这种深刻了解上,才会拥有共同的孤独,他在这首作品中的口吻更像是一个果戈里的老友而非追随者,我猜测这首作品更多意义上是一写给果戈里的信,修辞上用刻意地晦涩排斥了普通读者,这和一般的抒情体诗歌有一定的区别。诗人并未歌颂或者赞美果戈里,甚至并未作任何正面评价,但他的口吻叙述所创造的氛围更深刻体现了作者对果戈里的认同和对他所处时代的批判和审视。
在诗歌末尾,诗人说道:
“看,外面,黑暗正烙着一条灵魂的银河
登上你的火马车吧,离开这国家!!”
这是特朗斯特勒莫对漠视文化,野蛮对待文学的时代环境的深刻谴责。果戈里不可能离开他的国家,1852年3月,保受打击和病痛折磨的果戈里在莫斯科辞世,临去世之前烧掉了未竟的《死魂灵》第二卷的手稿。如果我们想象果戈里临死前的愿望是什么,也许正是,登上马车吧,离开这个国家。
《果戈理》
作者:特朗斯特勒莫
夹克破旧,像一群饿狼
脸,像一块大理石碎片
坐在信堆里,坐在
嘲笑和过失喧嚣的林中
哦,心脏似一页纸吹过冷漠的过道
此刻,落日像狐狸悄悄走过这片土地
瞬息点燃荒草
天空充满了蹄角,天空下
影子般的马车
穿过父亲灯火辉煌的庄园
彼得堡和毁灭位于同一纬度
(你从斜塔上看见)
这身穿大衣的可怜虫
像海蜇在冰冻的街巷漂游
这里,像往日被笑声的兽群围住
他陷入饥饿的利爪
但群兽早已走入高出树木生长的地带
人群摇晃的桌子
看,外面,黑暗正烙着一条灵魂的银河
登上你的火马车吧,离开这国家!
(李笠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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