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浮世上》算不得一首好诗
文/潘志远
诗,分为诗、喜欢的诗、好诗、优秀诗。这首《在这浮世上》介于喜欢的诗和好诗之间。
“在这浮世上”,就题目而言,这起到了强调作用。“浮世”一词相对于“尘世、人世”,贬义、虚无的色彩浓一些,倾向于消极一边。
“浮世若梦,为欢几何?”便透着这种况味。
诗一起笔,便陷入这种格调。抓住“ 风一直在吹,且无由的吹出我的泪水”,虽贴切,但意象不新,没有破空而来的震撼。接下来几句,便沿着风吹的思路展开,虽一再言明“不是顺从,不是屈服,不是缴械投降”,但由于前面有“一再妥协,用妥协安慰”之句,便不打自招,消极的基调早已奠定,后面再怎么说,都已陷入饶舌、油滑的腔调。
接下来“在这浮世上,一条路我只是看了看,一条路只是探了探,还有路啊,我不曾发现”,喋喋不休,像是梦呓,暴露了人生的胆怯和不甘。
至此诗意开始层进:“有种子未曾发芽,发芽了未曾破土”,颇有宿命色彩,虽未言明,但将人推向庄子无为的消极意图,已昭然若揭。
“还有我未曾读过的书,还有我未曾爱过的人”,于心不甘,想要振作,又迅速消歇。可“在这浮世上那个人远的,风吹不来她的体温,远的终生也不能遇见”,如此一来,向往还有什么用,努力还有什么用?想想已累,努力只能徒劳无益。
果然诗人顺着这一思路写下去了:“在这浮世上,我终将疲惫,这浮世,我早晚再也没有力气拥抱它。”俗人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的悔叹,但悔叹归悔叹,但毕竟已努力过,人生的意义和价值多在于过程。
可诗人却哲人一般,看穿且预言了结果,也便消解了所有的努力。结果已知,悲剧色彩已定,努力的意义便大打折扣。如此,动力何在,神秘又何在?没有了这些,人生便不再是车轮,而是陀螺,即便再怎么抽打,转的再好看、再快,也还是在原地。
最后,“我的爱恨、悲欢,都被风吹散”,诗也终于在无限遗憾和怅惘中收笔。
诗可以消极,但不可一味消极。文似看山不喜平,情绪没有一点迂回,算不得好诗。
纵观全诗,“在这浮世上”之句反复叠现,构成诗的线索和意脉,虽算得上缜密;可诗应胜于文,文尚且要“密难插针、疏可跑马”,要疏密有致,此诗未能做到,仅在密上见一些功夫,算不得好诗。
全诗情感起伏不大,想象空间不大,缺乏大开大合,想象余地小,回味语句少,算不得好诗。
由“风”下笔,到“路、芽、书、人”,最后到“爱恨、悲欢”,意象熟套,路子熟套,没有险绝、突兀。俗套成分多,创新成分少,算不得好诗。
但不排斥此诗有诸多让人喜欢的成分,唯其喜欢,沾上了好诗的边。
将目光向下看,此诗过膝、齐腰,能看上眼,自然能选、能读、能咀出大多数人适应的口味。
附《在这浮世上》
作者:高粱
在这浮世上,风一直在吹 风怎么就会
一直吹?无由的 吹出我的泪水
在这浮世上,我一再妥协,我用妥协来安慰:
这不是顺从 不是屈服 不是缴械投降
在这浮世上,一条路我只是看了看,一条路只是探了探
还有路啊,我不曾发现
在这浮世上,我有种子未曾发芽,发芽了未能破土而出
在这浮世上,还有我未曾读过的书 还有我未曾爱上的人
在这浮世上,一个人远得,风吹不来她的体温 远得
我终生也不能遇见
在这浮世上,我终将疲惫 这浮世
我早晚会再也没有力气拥抱它
我的爱恨、悲欢,都被风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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