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来的时候,雨在路上。在八月的空地上,旋起许多的浮尘。
雨过八月,过高家岭,过刘家台,过商业街,过红灯巷。
这是万物膨胀的八月,苹果膨胀,桃子膨胀,西瓜还有些瓜秧,猫,伏在土墙上。
女人的乳房膨胀,给孩子断奶一个多月了,奶,还那么多,多得从衣服里透出来,像盐碱地,像脂膏酱。
盐碱地长不出庄稼,生过孩子的女人像开败的花。
女人在小院里凉衣裳,裤子,半袖,几双袜子,和三两条男人的平角内裤。
牧羊的男人站在山腰上,阳光晒红了他的脸,和裸露的胸膛。
女人把手遮在额头上,一遍又一遍地凝望。
风把苇子草叶吹得响,“嘘嘘喁喁”,一簇草跟着一簇草晃。
女人靠着土墙啃苹果。今年的雨水少了,苹果汁少,也不怎么甜。
风吹小院,漫山霎时乌青乌绽的帐。
豆子大的雨点砸下来,瓦檐“叮当”,滴水“叮当”,一半欣喜,一半忧伤。
女人落在八月的半个苹果,做梦也会在九月之后,能长出新苗。
-----听,土地在呼吸,苇子草在呼吸,山川漫得更绿。
我就一个闲人,在红灯巷看女人,一个个走出来,水葱一样的身段,烟岚一样的衣裙。
我在商业街购物,大大小小的店铺,都卖雨具。
我卖一把花伞送给谁?这不休不罢的连阴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