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草(组章)
文/戴永成
梦,飞翔的蒲公英
你的翅膀,只在梦中飞翔。金黄黄的花,白绒绒的梦,淡紫紫的爱,都被一个梦放飞。
衔一朵蒲公英,放在舌尖上,便能嚼出别名婆婆丁的味道。
舌尖上的梦,很苦。那是母亲用一滴母性的泪喂大的童年。
心尖上的梦,很甜。那是母亲用一滴甘甜的乳润泽的童心。
蒲公英的梦,飞在天空上。逐云而飞,追鸟而鸣。
梦,像一个童话,触摸水做的童年。
梦,像一粒种子,播种在黑土地上。
梦飞不出梦。心飞不出心。飞翔的蒲公英,飞得再高,也飞不出故乡的根。
童年,一株狗尾巴草
故乡的根,长成一株狗尾巴草,摇曳着我的童年。叼一株狗尾巴草,童心在舌尖上奔跑。
狗尾巴草,从篱笆墙钻来钻去,童心从篱笆墙爬来爬去。
风吹草低,雨打草湿。水做的童年,拔出小脚丫,脚印依然在狗尾巴草尖上摇晃。
摇左,是浮躁的城市。摇右,是宁静的村庄。童年便在夹缝里长大。
我出生那天,狗尾巴草在母亲怀抱里哭出生命最初的第一声。
闹饥荒那年,狗尾巴草长得干干巴巴,头重脚轻根底浅,母亲用野菜汤拔节我的个头。
进城工作后,没想到青春时赶上了浩劫的岁月,狗尾巴草的尾巴也被当成政治倾向割了。
如今我已夕阳,生命的忆痕里,常常怀念那株狗尾巴草的那段岁月,让我一生难忘。
爱着,一株含羞草
那段岁月,让我一生难忘你的倩影。
那年花季,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地开了,粉红红的桃花偷偷地开了。你不是玫瑰,也不是桃花,你只是一株含羞草。
你从村庄出发,迈着高过田埂的脚印,一直走进我的胸口。
夜的门开着。难舍难分的幽会。燃烧的是草色的血,含羞的是爱的花朵。
夜的黑丝绒幕上,缀满含羞草的小羽片,都是含羞的爱语。
一株含羞草,捂暖了爱巢。你把含羞草的夜给了我,把如月心事注入我的心房。含羞草的唇,颤动在我的舌尖上,我的心便攥紧了含羞草的肉体与灵魂。
艾草,让我想起娘
灵魂,在端午节踏青时总是被艾草熏香。舌尖上含一株艾草,便有一种明目清肺的味道。
采撷艾草时,我总是想起娘。
娘活着的时候告诉我:清明插柳,端午插艾。娘还告诉我:用艾草水洗眼,眼会明亮,而且很灵验。后来我才懂得:艾草是祭奠爱国诗人香草美人灵魂的。
娘这一生,很苦。从娘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出:一只眼流泪,一只眼流汗。
娘去了天堂,留下墓碑的名字只有三个字:戴孙氏。
不识字的娘,用艾草叫醒了我的灵魂与信仰。
我常常枕着艾草入梦,梦中的天堂,艾草就是娘的倩影。醒后,艾草,馨香了一首诗。
芦苇,一根肋骨
一首诗,是用一根芦苇肋骨写的。
那根芦苇,是闯关东在荒原上拔节骨头长的。
那根芦苇做成一支芦笛,在我的舌尖上吹过水做的童年。
那根芦苇开成芦花的时候,摇曳成爷爷一头白发。
芦苇,是爷爷的一根肋骨。敲打岁月,敲打风雨,敲打高过田埂的庄稼。
芦苇,活在低处,活在水中。芦苇的根,就像荷花一样,出淤泥而不染。芦苇的花,就像雪花一样,迎逆风而不屈。
我是被芦苇瘦骨敲打长大的,我写的诗很瘦,但骨头很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