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居一

林畅野

参禅：现代汉语诗歌书写的可能
     ——夜读居一近作有感

居一的诗歌很大气，视野开阔，展现出一名优秀汉语诗人的整体素养。他的语感很新鲜，令人读后很难忘。他的诗歌有禅境。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如何将东西方文化，传统与现代之间进行调和，看来，居一很有心得。
《冥想集》应该是一种玄思，传递禅意的系列作品。写这样的系列需要气韵的连贯，如何做到风格的统一，并不容易。居一做到了，而且做得很出色。每一段玄思的诗句都牵连着整体的诗学风格，这是哲学之妙，又是艺术之美。
“人呢，纵身紫砂壶中，立即沏上煮沸的开水”（《冥想集：茶没了煮茶记》）这是诗歌末句，也是最有韵味的一句。作者首先写喝茶的缘由，然后写到喝茶的种种经验，比如买好茶很难。最后由茶到人，这种思路或许可以归纳为“茶禅一味”。
《冥想集：端午与戒诗》写的就是关于诗歌与诗人的清醒思考，具有洞察诗歌史的深邃与探讨诗学的严谨。
    “勾勒了汉语诗歌地理的一条大动脉
两千年的流放，你说算不算长
凡是中国的好诗人，灵魂，都来自屈子
形容枯槁，绝恋于女神，忧愤而死”
这段诗，可谓妙极。汉语诗歌的源头是《诗经》。作者并不提及，他是在端午冥想，所以自然就联想到屈原，进而讲述了两千年文化史对汉语诗歌的影响，语言点到为止，没有生发出去，任读者遐思。
“当然，对于把诗变形为利器、诱饵
盗名欺世的恶棍，只有无语”。
诗歌是无用的，这是世人的共识。在某种特定环境下，诗歌可以给人带来名利。比如科举或者高考，或者作协的职称评选，这些都远离林纯粹的艺术，令人恶心。这也是居一对诗歌的社会功能所冥思的最透彻的表达和最理智的书写。因此，作为诗人，居一选择沉默，选择参禅悟道。于是，他进一步写下：
“难怪，诗必须死，必须不得好死
难怪，懂得诗道的人，最后都彻底不再写诗
著名禅师从来就不念佛、讲经
这位大爷，花了五十年，到了寺庙的半路”
关于佛学，关于禅境，居一的思路很开阔。很多人都有履历表，但是，居一从履历表联系到佛家思维，可谓新奇。
“仔细想想
姓氏、出生、职称、选官、纳妾、看戏
退而选佛、看山
造了多少孽障，误了多少路程”
           ——《冥想集：填写履历表》
这段诗句或许告诉了世人一个道理，匆匆忙忙的一生，我们为名为利而辛苦奔波，最终我们耽误了自己，到头来，什么都没有了。人生还有多少“路程”呢？
    佛教讲究去欲存真，讲究出世。更讲究轮回，这些思想在居一的诗句当中，我们能强烈地感受到的。比如：
“没有才好！没有，可以重头再来
但重头再来，必须干净才行
最好，连名字也没有
尤其不要为人师、为人父、为人友
为人子与否，待与来生的父母商量”
          ——《冥想集：填写履历表》
我想，关于居一佛学的诗意阐释，最终还是体现在《佛诞日》里面。这也是居一以禅入诗这类写作的代表作。
一般而言，对于某种事物有大彻大悟的见解，必然带着一种超然的态度，不与世俗偏见相符。
“至于参禅，随意最好，不用结跏趺坐
只要能看见，万里黄沙没有半截腐朽的胡杨
大地之门，并非涅槃，只在睁眼闭眼之间
见山则巍峨，见水则浩瀚蔚蓝，见美酒则万物皆朋友
见美人，既是春回大地，也是一具骷髅
以及萧杀严冬”
      ——《佛诞日》
参禅应该是有一套仪式化的程序的，可是，对于道行高深的诗人来说，却是随意的。参禅是睁眼闭眼之间对万事万物的打量和思索，是观自在，也是般若心。
美学家认为，一切景语皆情语。在诗人居一的佛学理论里，一切真理，都归于静和无，都是激荡胸中，难以表述的。这也是禅宗最高的智慧，只需点化和意会，归根结底，一切大道在于悟。
“知道什么是障碍，就当明白波罗揭谛
用心恋爱过，千万别用语言表达”（《佛诞日》）
这就是为什么居一以如此的方式为《佛诞日》结尾的原因了。
居一近期的诗歌写作倾向禅境，是一种东方文化的哲思，有本土民族主体的文化认同感，兼具佛教的人文关怀，这种探索是对现代汉语诗歌在全球化进程中回归本土文化的有益启示。这也是我彻夜难眠，品读居一诗歌的原因。
                                  2015.7
来自群组: 饶平青年诗社

大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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