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一个,又一个城市》之7:那架钢琴
文/ 占森
1
还好。它还在那儿。
在我看到遍地落雨的时候,它就出现了。就坐在那儿。
像一朵花,一把伞。一件天上遗失的礼物。
但我从未开启过它,我怕接近时,它就不见了。
它和我始终保持着一种距离。像我与一条河。宛若它是风筝,我是那条手里的线。
它接纳过我的潮湿,我黑色的云。
我的柔软,我的尖锐。甚至我所有的无理与蛮横。
可风雨中,它从未埋怨过。
它沉默时,就像我的黑色的情人,也像我苦难的母亲。
而它晃动时,却像斑驳不平的玻璃。
我的一块伤疤。
2
有时,你还会在另一些地方看到它。
比如在铺满红黄枫叶的郊外的长走道。
旁边,应该有对老夫妻,搀扶着走过。
他们的拐杖,或轻或重地,点击过那些叶子。而每一次,叶子仿佛都有粘性。拐杖,也似乎常想穿破它们。
阳光下,他们身后的影子渐渐透明。
而有时,它也会待在某一片白雪里。
白雪里的白桦树旁,已经没有了那个女孩。只有她失落的红围巾。
在某个下坡的地方,有串忽浅忽深的脚印。
一种,若离的忧伤。被迅速掉落的雪花,掩饰。
它,或许还会立在一个海边,立在山坡的顶,立在某片荒芜,立在暗色的故乡。
而,无论它在哪里,它都要远离烟火及人群。
———对。它,只属于我一个人的。一个人的秘密。
3
它像一块黑色沉重的磐石,坐在沙滩上,坐在海边,在一趟趟汹涌的潮浪前。
它的目光,可以透过那彼岸。抵达那儿的光,抵达一阵春暖花开。
而此时,身后,是满腹疮痍的尘世。
有多少次,我多想开启它,看它的整洁,看它腹内的黑白分明。
有多少次,我多想帮它撑一把伞。
可你我的远,或许比远的本身,还要远。
而我,却总在该回程的时刻,折身而去,空余那繁星,点点如澜。
那些,开篇立传的人,所有把世界无中生有的人,仿佛蹲了下来。在它的身旁,焚烧了稿纸。犹如那腾起的烟的黑。
我,又在哪里?我是否也该交还一根根火把?
犹如某阵风吹过后,心头、万物将要呈现的,一片本原的空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