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雨润
前几天还在绿风诗歌论坛的时候,笔者偶然读到嘶沙的《听雪》,说实话,当时并没多大留意。然而,仅仅是昨天晚上,在流派网再次看到嘶沙的听雪(二稿),却不由让人心生触动:这是一个诚实专心的倾听者,而且饶有几分意趣。
《听雪》这个中诗网的同题目前写者不在少数,但能写出内在神韵的并不多。为什么呢?这是需要大家思考的问题。回到嘶沙文本的跟帖,让我们看看嘶沙是如何理解听雪的听:什么是”听“,狭义的范围应是感官上的耳听,广义上的听应该包含以心灵为主导的辨析和感知,所谓佛家”观世音“之圆通大境。读到这个理,我不禁想起以前中文系导师教导的创作理念:有什么样的认知才有什么样的创作实践,有什么样的胸襟才有什么样的深度和广度。而嘶沙似乎深谙于此,至少这“听”的门道看起来就像有备无患。
《听雪》一落笔作者就为我们营造一个清幽空旷的情境:飞鸟不见/千山空空/只留下一河谷的寂静。这不能不说不是寂静宇宙的所在,但这样的寂静是一潭死水吗?不,它还在“眨着眼睛”。这简单的四字如同劫后余生的生命打破死局。我们可否这样理解,在作者的笔下寂静本身就是一个生命体或生命的群体,它们因为外物的作用失去声音但还在随时窥视我们并和我们密切相关。答案不得而知,但可以明确的是,“眨着眼睛”四字生动传达了作者审美的细致以及诗意的灵动,一种以动衬托静的寂寥空茫直逼视觉。
沿着这样的视线,第二节作者为我们呈现了类似武侠的视听画面:白衣的天使/呼吸均匀,松涛之上/正蹁跹衣袂,操练凌波微步。因为是强调一种听,我们注意到作者在措辞上的讲究,他听到”呼吸均匀“,听到”凌波微步“,显然这个主人公白衣天使此时的声音极其细小或温柔。从这点来察看,作者其实是借助白衣天使的形象来描绘雪声的轻微和细密。然而世界总是矛盾的结合体,就在我们还恍惚于玉女仙踪之时,作者笔锋直转,”而高处嘶鸣扬鬃的骏马”,然而仅仅是写骏马吗?不,“那是我们的雪在拨响梦想”。这个特写不仅借喻雪的另一种姿态,更阐明雪的动静雪的声音不再轻柔而是有爆发力的“嘶鸣”,值得让人回味的是作者能点出雪在拨响梦想,不仅指证有力,而且让听雪的声音自然上升为“拨响梦想”的诗意,可谓笔妙。此时,他对于事物对于理想的理解也趋向唯美:只驮着一道佛光啊/从此清凉了八千里红尘。也许有读者质疑这两句有多余之嫌,但冷静分析其实不然,这是以骏马为载体的雪对梦想的延伸,诗意的空间因此陡然开阔大气。
在作者的阐述中,“这表层的听不是嘶沙所要的结果,所以才有下面侧重于内心的幻听和挖掘”。这几乎是作者没有隐瞒的野心。调侃之余,想想这岂不是每个写作者都应该必须的?但是,作者还能把听挖掘到什么程度?我们接着看到:听吧,听吧,犹如急促的号令在集结在邀约,这迫使我们坠入他的另一个幽微的情境,多美,“这在晶莹里缓慢打转的/抑或是隔世的思念/------多么独立的真理"。在这里,作者似乎有意听得如此”缓慢“,直至打开另一端的内核”独立的真理“,让人听出深刻的冷峻的回响。这是心神合一的结果,这也是迷人的开始,作者继续打开”魔镜“,只不过这回他一改缓慢,连”听“也在告急:这一声急于一声的是寒梅/你看,它张开粉嘴/一口就啄住/雪里隐蔽的春天。一张一驰间,余音总是未了,这诗句里的”啄“不仅扭转固有的静态,让内心听到富有朝气的喜悦,而且把雪和寒梅的内在联系变得愈发微妙和灵巧。
返观嘶沙《听雪》全诗,作者把听雪的听演绎得淋漓尽致。其一,作者听的对象由表面渐渐深入到事物机理深入到物我相宜。其二,作者的听由感官的耳听自觉转变为内心的洞察。其三,作者听雪的声音有静有动,有小有大,有慢有急,或相互衬托。可谓步步惊听,"袖里藏蕊,别开一枝”。
附全诗:
听雪
文/嘶沙
飞鸟不见
千山空空
只留下一河谷的寂静
眨着眼睛
白衣的天使
呼吸均匀,松涛之上
正蹁跹衣袂,操练凌波微步
而高处嘶鸣扬鬃的骏马
那是我们的雪在拨响梦想
只驮着一道佛光啊
从此清凉了八千里红尘
听吧,听吧
这在晶莹里缓慢打转的
抑或是隔世的思念
------多么独立的真理
这一声急于一声的是寒梅
你看,它张开粉嘴
一口就啄住
雪里隐蔽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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