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宽的诗（不断添加……）

万宽

《生命是一个连锁反应》

机器人的脸孔倒映在水中，逐渐
清晰起来，
仿佛是硬币上的浮雕，
没有任何变化，只剩晃动的波纹
被射电望远镜
接收，月球永远掩饰着另一半的缺陷，大地
上，滚过黑夜的橡胶轮胎，启动
星星的马达，思想
飘忽不定，如同一个不明飞物，
只可感知其存在，却不能
捕捉蛛丝马迹，神走下通往
人间的梯级，
动作机械，须要电流
的引导，就像那些
悬挂在内心深处的灯，需要血液
循环，才能照亮
隐藏的暗物质，永恒在对折一张白纸，翻开
每一个
瞬间，连指纹也附着上光阴的性格，
并不是只有我们，才懂得敲击灵魂的键盘，形成
虚拟的彩虹，或者银河的镁条，转瞬即逝
事物在消失的时候最美，毋庸置疑，曾经是无限坍缩
的黑洞，把一切痛苦和欢欣
统统吞噬，毫不留情，大脑仿佛是一个微型的
反应堆，消耗着二十一克铀。

万宽

《可以折叠的人》

通往黑夜的
高速公路
是银色的镁条。
仿佛一个
假设
就可以
伴随着
身体变形为
可以折叠的人。
说话带有
磁性，
二极管发光
心是集成电路。
无比匆忙
车轮一般运转
的生活
奔驰
在闪电之中——
大脑等于零
思想重复着一，
就这么生
抑或死，毫无
办法。
取消登月计划
像取消一个约会,
彩虹合上
拉链
可望而不可即。
体面地
纳税，
把种子储存进
代码银行，
和火山一起
休眠，
远离那些生锈的
阴谋。
总有一种
东西，
汇聚微小的能量
只有缓慢释放
才决定
机械式的命运。
去掉生僻
的字母，
回归到日常
繁琐的
交换，
透过细胞壁
看待
玻璃窗外
发生的一切。

万宽

《禁止》

禁止吸烟
烟蒂是
燃烧的发动机，
火箭升空
高潮到来。
不用怀疑
贴在包装袋上的
条形码，
正被月光
一次次扫描，
当秒表
开始计时，
我的心
滴答作响。

再来一次
海里涌动着
蓝色的
酒精，
挥发夜的腥气。
透明却
不失
优雅的火焰
像一个跳舞的
女郎，
诱惑着冰，
某些人和事
早已融化
成水。
假如
泄露的电池
寻找线索，
蜗牛身后
留下的白色
遗嘱
继续喂养
一支走火的
来复枪。

没有必要
向旋转的涡轮
汇报
风冲刺的
速度，
地平线
不过出现了
暂时性的
休克。

万宽

《颤栗》

突然
一只银色的豹子跃出眼眸
捕捉
高速旋转的飞碟
在尖锐的问题
内部
缜密的心思如同无比闪亮的激光刻刀
镂空腐朽的大脑
循序渐进
剔除
钢筋和
水泥
浇筑的基因

乏味的电流
一如既往地通过导体窃听
没有丝毫的
阻碍

太阳偏移
照着温热的湖水
就此展开
锡纸
轻薄得近乎透明

放大镜下的情侣
形影不离

如果
苍蝇拒绝签字
那么腐烂的
水果
将会成为
裂缝
甚至
黑洞

仿佛
空头支票
没有兑现子弹对
靶心的承诺
姓氏的
天线
难以探测到祖先的星系

不可思议
喷枪雾化了时间

酒精灯
点燃了词汇的火药库
爆炸声中
命运
地震般颤栗

万宽

《恶梦》

在苍蝇的体内做着春秋大梦，和
垃圾为伍，我感到疲倦。

要封闭易拉罐吗？一个衣衫褴褛
的乞丐张开透明的翅膀追赶尘土。

似乎被刺激到了金钱的卵，太阳
复制成眩晕的红眼；拒绝
光明的好意，传播糜烂的价值观
以享受的名义把人类变成蛆虫。

一再压制思想的金属，扭曲
塑料的脊梁；任由泡沫孵化堕落的
胎儿，在肮脏的花萼上争食，
去除人格唯一的白色烙印。

当时间的嗅觉不再灵敏，逝去的酒精
迷醉等级的战场，搓动阴谋的前足。

冬天的免疫系统逐渐崩溃，冰河的命运
从破裂的伤口上发炎，春光
乍泄，难以回到窒息的血管。

雌蝇要比雄蝇活得长久，柔软的乳房
往往使男人的肌肉相形见绌。

万宽

《无花果》

把命运交给无花果，
惨痛的叫声充满世界。
无须等待历史的门朽坏，
树叶已然分奔离析，
一切无法退转。
秋天有某种神迹出现在月亮上，
苍白的脸色
回光返照。

根系住了大地
旋转的心脏。

万宽

《遁术》

蜗居在五六平方米
的出租房，
天灵盖是某种精致的
天花板，
细碎的脚步声，来回
响动，踩着一根燃烧的
引线，
固定的时间点上，不期而至，
问声：“早安！”
你又如
鸽子匆匆飞走，只剩
烟蒂丢弃于眼眸的深湖
中，线圈
开始导电
产生磁力
身体悬浮起来。

万宽

《再见祖国》

——献给家驹

乘着一艘开往他乡的游轮
满身疲惫地离开祖国
为何自由总是在遥远彼岸
命运注定孤单流浪
海就算看不见方向
也保持着原本的色彩
为了度过有生之年
波涛起伏就在我心间
或许永远不能回到这片天
可是谁能预知未来
再见了曾经亲吻过的泥土
开始散发春的气息
追寻理想永不停步
天堂和地狱做个交换

万宽

《空花》

角色：

乞丐
诗人
和尚
摄影师


阳光，像一条明亮的蛇，穿过寂静的街道。
唯一的一棵树，带着镶金的叶子，上面的露珠还在颤动。
无数透明的人，气泡一般漂浮起来。
城市仿佛一张泛黄的底片，任由黑色的窗户，一层一层叠加。


乞丐：生而为人，我手中的碗，就是这个世界的全部。钱，就是光明。
诗人：（从口袋里摸出一块钱，丢进乞丐的破碗里，“哐当”一声回响。）果然掷地有声，仿佛有力的诗句。写作，就是精神上的乞讨，我们是同行。
乞丐：足够卑微才能接近上帝。
和尚：（手持锡杖）施主，华丽的语言，有损你的光芒，请让我为你收回。
诗人：（双手合十）师傅，您来得太晚，舌灿莲花已成过往。
乞丐：（对着天空发问）我的前世，到底是谁？为何贫贱如蝼蚁。
和尚：是一只鸟。
诗人：我看是一片云。
和尚：是云，也是鸟。
乞丐：鸟为食亡，人为财死。到底是一样的不幸。
和尚：（开始诵准提咒）南无飒哆喃。三藐三菩陀。俱胝喃。怛侄他。唵。折戾主戾。准提。娑婆诃。
摄影师：（瞬间，拍下照片，拿着底片惊叹。）居然是三目十八臂，师傅，为何会如此。
和尚：原本如此。
摄影师：但你只有双目双臂。
和尚：何不问问诗人？
诗人：人就像花瓣，环绕着的都是梦，这没有任何分别。
和尚：善哉！绮语，从纸上而醒来的，终究向纸上而睡去，回到寂灭的词性中吧。
摄影师：这。我的眼睛，就是镜头，一切都在被聚焦。
和尚：是的，一切都在毁灭。
乞丐：为我留意，这完全没办法回忆的人生。咒骂，每一片云。
诗人：何必如此。跪在地上，不如跪在云端。
乞丐：（冷笑三声）您跪在上帝面前，可曾有人跪在你的面前？
摄影师：只有保持平等，我才能拍到婴儿的面孔。
乞丐：废话！我一生都在仰视太阳。
和尚：那么，来世你将得到光明。
诗人：来世，我的诗歌必将大放异彩。身后千载的名声，又有何益！
和尚：这是一粒种在心田的稻种。
乞丐：对，我今夜的饭，才最可贵，诗歌，唤不起我一点食欲。
摄影师：这天地的背景，换了又换。
和尚：这江山也是。
乞丐：你看，我脸上是否也有莲花的影子。
诗人：有，这瞬间的欲望。
和尚：永恒的事物往往脆弱。
摄影师：但我可以把握这永恒。
乞丐：（撕了口袋里唯一一张照片）这撕裂的痛苦，大地被我撕开一道口子。
诗人：这伤痕，来自于深处。
和尚：不，没有伤痕，仿佛我头上的戒疤。
乞丐：可是，你何曾施舍过我？
和尚：法也是布施的一种。
诗人：诗歌也是在布施美德。
乞丐：风花雪月也是罪。
诗人：被过滤的罪。
和尚：不要沉溺在美人的眼神里。
诗人：发现美，这是我的天职。
和尚：这无异于空花。
乞丐：铜臭，不，这才是芳香扑鼻呢！（说着，拿起钱来嗅了一嗅）

……

万宽

《呦呦鹿鸣——献给鹿儿》
律动

在网吧，我含着鲜姜糖
学习写诗，为了保持兴致
打开一个音乐视频并
带上耳机，热烈的节奏
立即传到我的内心。

对照大师的作品，进入
灵魂的黑夜，每一个词语
都像一颗闪亮的星星
有着自身的光芒，不可
置换。即使在迷路的街头

你也可以马上辨认出
音箱里放的是谁的歌，
嗓音独特，意象上不断
浮现出作者的各种面孔，
或者美人和蟒蛇纠缠。

句子已经读完，乐器还
在纸上颤动，迟迟不肯停歇。
那么就听第二遍，躲到
话筒的背后，自己拿起它
模仿着舞蹈的动作吟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