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椅子
时光被硬生生坐旧了,靠背已被虫蛀,像掏空了身子的躯壳,满目春光变为满目疮痍。
它的靠山倾斜得更为厉害,掌朝的太师作古了好多年。
一张旧椅子。
坐过墨客,坐过酒客,坐过绿林好汉,坐过摇摇晃晃的莽态;
坐过俗民,坐过剑客,坐过天子,坐过摇摇欲坠的江山;
坐过君子,坐过淑女,坐过小人,坐过唯利是图的奸诈。
卯榫的契合,当年也曾默契得天衣无缝,也曾是雕梁斗拱的一部分。
只是斜风细雨已悄悄撕毁了许多合约。
它总是在兄弟之间制造摩擦,制造裂痕。
前尘往事在缝隙里张望什么?
是一颗参天的树,在铁斧的锋刃上轰然倒塌,是一片绿荫在呐喊中被疯狂的砍杀,
或者那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木匠在鲁班门前遭到的蔑视,
一怒时,错位的接骨,让一张椅子饱受岁月的煎熬。
一张旧椅子。有的成为古董,收藏供奉,成为一次罪孽或辉煌的佐证,
有的成为灶膛炉火,在烈火中做烟飞,归于尘埃。
同样的事物,不一样的命运。我不知道,哪一种更为高贵。
穷途亦非末路,殊途并不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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