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曹华鹏 于 2016-2-22 10:10 编辑
[长篇散文诗]
无人喝彩
——祭奠我的文学梦想
曹华鹏＼文
第一章 求索之路
１
夜，已经来临。
轻盈的脚步跨过那抹夕照的时候，我听到了渐弱渐强的声音。
呼吸着天籁，脚踏着清秋，惊飞夜鸦，携来满怀凝愁。
守门的狗儿发出欢迎的吠声，欢舞的尾巴弹落一夜尘风。
明明知道自己不是主人，却有主人的惬意在心底沸腾。
无须喝彩，无须探问。
我心已归，只在夜梦时分。
２
山外的世界很大，穷尽一生跋涉，难及一隅；
山外的世界很小，流浪的心未曾迈出家门半步。
累的时候，倚靠在异地街头，心早已钻进生养我的小屋，与先人对话，再让火烫的土炕烘焐。
热汗冒出来，在心田上汩汩奔流。
就这么幸福着，又把幸福撒向远方的路。
３
我不知道，不知道我是谁。
没有了父亲的安分、母亲的守己，注定要用一生去找回自己。
我是一个苦修的僧侣，清脆的木鱼把心敲醒的瞬间，一个愿望就此诞生。那是一则预言，一个启示，一种不敢抗拒的庄严之声。
我是一个作茧自缚的囚徒，甘愿用锁链把所有喜好缚住，任凭一只无形的巨手牵引着，向前，向前，一路狂走。
我是一个饥饿的乞丐哦，沿街乞讨着食粮，在黎明，在日暮，总是填不满干瘪的肠肚。祖先说，发芽的种子早已馈赠，却至今不会耕种；今人说，烹饪的技艺早已传授，仍不知伺厨。
是的，是的，其实我只是一个无知的顽童，在懵懵懂懂之间四处碰撞，头破血流，不晓得自己是块璞玉，还是石头。
夜空中，一道流星飞逝，仰或没入黑暗，或在烈焰中重生。
４
那个声音，
那只巨手，
那些伫立街边的施主们！
我知道你是谁，却又说不出详细容颜，理不清身世族谱。
模糊中，依稀有双眼睛在默默地注视，注视着行将穷途的赶路人。
多少次仰头叩问：谱系里是否有我的名字，熟悉又模糊的容貌里是否有一脉相承的遗存？
睿智的目光只是忽闪着，没有回音。
呵，让我来猜测吧——
你是一声召唤；
你是一股力量；
你是一群冥冥之中不朽的神。
刚刚开始咿呀学语的时候，我便与你相知相识。此后的日子，我们对话不止，神交不息。
漫长的路走过了，无聊的闲言碎语丢落遍地，每每被空虚的光阴催发，疯长出满眼蒿草。
没有一枝花朵绽放，盈鼻清气，独缺香馨。
５
或者——
你是父亲，慈爱就躲藏在背影里，却把满脸的冷峻搡给我自己。
一遍遍攻读，一次次应试，浸湿了心血的试卷始终换不来哪怕半点儿慰籍。
你是母亲，在痛苦分娩的间隙，把一星火种遗失在我心里。
这么多年过去了，星火还在，温热尚存；浓烟不升，原未燎起。
呵，你是爱妻，白天与我劳作，夜晚与我温存。
你说：可以的，苦尽甘来，就在明日清晨。
因了鼓舞，因了感激，我不敢懈怠，像牛一样弓起背，拉紧了犁索，一天又一天翻耕着田野，拾捡着前人遗落的细碎金子。
不，你是我的情人。
爱你很近，就在心里；触你很远，不是我的亲人。
爱过，恨过，怨过，念过……
总像一缕轻烟、一阵熏风、一袭幽香、一抹霞辉，淡淡又郁郁，远远又近近。
爱你不悔，恨你无罪！
６
独自坐在暮色里，双手合十，向着远方祈祷，向远方神主忏悔。祈祷着奇迹，忏悔着入世的懒散与平庸的心智。
远方更远，神主愈加神秘。
呵——
轻笑一声，笑出一脸疲惫，两行清泪。
我不是主的信徒，没用虔诚来祷告，灵验怎会自行降临。
一声叹息，拔足远去，寻找太阳经过的轨迹，细辨着秋夜里一轮清月的静谧。
夸父已死，绿杖还在，热血至今咆哮于大地。
７
我想唱一首爱的颂歌。
随口而出的，是降生坠地时痛苦并快乐着的哭声。
我想写一首爱的赞美诗。
随笔而出的，是儿时熟知而今又淡忘了的童谣。
我不能，不能唱出你爱听的颂歌，写出你爱读的赞美诗。
让我拿什么奉献你，拿什么取悦你，拿什么回赠你——
我的父亲，
我的母亲，
我的爱妻，
我的情人，
我的主！
８
晨钟响过，暮鼓又起，祭祀的仪式还在继续。
匍匐于圣洁的殿堂，潜心辨识着每一声清音，每一句祷辞。
你依然高高端坐在祭台上，垂目肃然，无怒无喜，可望而不可及。
还祈求些什么？长施一礼，转身离去。
我是乞丐，却不受嗟来之食；
我是囚徒，却不做盲从的奴隶；
我是僧侣，却食着人间烟火、八方布施。
郊野隐退在夜的背后，遍地升起星光无数，黑夜不再漆黑，香火不再眩目。
我的眼里噙满泪水，张开双臂，向长天，向漠野，向所有的神灵起誓——
我，就是你的叛逆！
９
真的累了。
多想趴在父亲脊背上，支撑起日渐虚弱的心魄，获得那份久违的充实，却分明感受到一种无以推卸的责任。
多想躺进母亲怀里，咂一口浓香的乳汁，重新打捞出永不复返的宠爱，却被温柔的手轻轻推开。
多想伏在爱妻肩头，痛哭一晚，卸下难忍的重负，却听到一声婉转地轻叹。
去吻情人的眼眸吧！
那里柔情无限，春光如旧，就像回到从前，回到不久。可是，眸光迷离，我看不到熟悉的面孔，听不到双眸歙合的软语，找不到曾经清晰的吻印。
哦，哦，叛逆使我孤独，让我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弃儿，在荒郊野外无助地行走。
罢了！
今生注定是你的俘虏，等待我的，依旧是没有尽头的漫漫长途。
乖顺地昂起头，牵一角衣袖，踩一串斑驳足迹，走——
走回远古，
走向你诞生成长的源头。
第二章 游历之路
10
正是七月流火的季节。
东山之上，夭夭桃林伺在身后，羔羊啃食着卷耳，雄雉飞翔于周代天空。
十亩之间，黄鸟欢叫，有女同车；鹤鸣声声，有狐同行。
东方之日冉冉升起，河中柏舟缓缓游动。晨风已起，静女端坐新台，击鼓鸣钟。有雅乐漫天袭来，颂歌落满閟宫。
我行其野，与君子偕老，与公刘对饮，混迹烝民，广结臣工。
哦，坐在黄河古老的源头，手持这卷《诗经》，咏到迟暮，直到下一个黎明。
我似乎明白了，你诞生于商周的土地，生养你的是沸腾的民意，连同沸腾生活里不竭的歌声。
走进你，就要走进百姓；
拥有你，就要拥有激情；
热爱你，就要热爱所有生命。
哦，哦，你似乎不再神秘，就如揭去薄纸的窗棂。你的心扉已然向我洞开，清晰透明。
感谢《诗经》！
在这个深秋的夜晚，让你不再陌生。
11
我还要去会见一个人。
我是在《离骚》诗句间长大，《九歌》就像儿歌那样熟稔动听。
以后的日子，我背熟了《九章》，学会了向天发出质疑之声。
他就是楚国大夫，屈原，名平。
一位中华文化史永无停息的歌者；
一位世界文坛永不消失的精灵。
是的，我敲开了屈氏庄园陈旧的木门。
坐在茂盛的橘林里小憩片刻，又到顷襄王宫殿里探询，再转身踏上不堪回首的放逐之路，一直追到汨罗江畔，终未见到他的踪影。
这是一次料定失败的访问。
我怎会有那样精深的资质和高贵的身份去拜会，怎能有那样高洁的品质和瑰丽的诗篇去交流。
诗人不屑于会面，甚或羞于见我，就连模糊的背影也未曾留下。
我还是来了，只为完成一个夙愿，拜谢他带给我的终生感动。
我没有两手空空地离去。
在追寻诗人的途中，我拾捡了一枚沉重的心，准确的名字叫良心，是为臣的良心，为民的良心，为诗为文的良心！
这，已经足够了。
来前一贫如洗的我，去时已是半个富翁。
12
在汉代乐府中漫步，是我最惬意的时光。
这里——
有江南莲叶，陌上田桑；有南朝子夜，北朝牛羊。
焦仲卿与刘兰芝比肩乘坐孔雀飞向东南；花木兰骑跨骏马驰骋于国土边疆。
罗敷永远地笑着，把十二卷厚厚的歌谣辞章递到我手上。
翻开一页，飘出一段韵律；打开一卷，就拥有了半个盛唐。
所有心事在这里萌芽，所有故事在这里登场，所有喜怒哀乐在乐府里上演，所有丝竹管弦在厅堂上奏响。
我知道了什么是律动，那飘忽不定的气韵如何在字里行间顺畅地流淌。
走出乐府大门，斗胆拎起你的书箱，自信能够做你称职的书童，你依然不声不响。
13
回到盛唐。
我是寻着《全唐诗》上的地图路线，一步一顿首地拜向大唐，步入长安古道的。
唐朝，有我太多的思念和向往。多少次魂牵梦绕，多少次冥思中回访。
今夜，儿时开始堆积起的沉梦终于把我压醒。
惶惶地睁开眼，自己已身陷一片繁华之中。眩目的流彩罩满天空，如画的山水静立于灿烂的阳光里欣然欲动，呼之欲响。
细细品来，竟是无数精美的诗句在无声地排列组合着，又静静附着在一群群长衫袭地步履匆匆的唐人肩上。
回到盛唐，就如回归故里。
一位位诗人在身旁急急走过，像赶赴一场盛大集会，仰天长啸，低首轻吟，丢落一地佳句，遍野华章。
坐在杜甫的茅屋里与李白对饮，再与香山居士闲聊于村头井旁；那边的盛会已经开场，耸动着无数陌生却又熟悉的面孔，人声鼎沸，气宇轩昂。
一种表情，就是一首传世绝律；
一种声音，就是一串不朽诗行。
眸光频闪，已是落瑛无数，缤纷若雨，滋润着华夏土壤。
登上幽州之台，坐上大唐集会，敬仰着前无古人的神话，拜服着后无来者的神奇。
我似乎听到新乐府里飘出的丝丝韵律，恰似背景音乐，在大唐广袤千里的川岳间奏响。
还在傻想什么，继承与发扬铸就了盛唐辉煌。
继承，赐予唐人灵感；发扬，赋予诗人上天入地的侠骨柔肠。
不想移步，只愿终了于斯，与诗贤陪伴，与诗律回旋，与漫天流彩共舞飞扬。
一个声音高叫着——
不须停留，移步前方，曙光已罩满东山之上。
14
或许听多了宋朝传奇，总在不知不觉间，把心中故国安放在风雨飘摇的宋的土地上。如诚信的子民，与大宋共荣辱同呼吸。
今天，作为诚信学子，我虔诚地拜服在那个盛产词律的南北两宋里。
我不敢忘记你的告戒：
弹唱宋词，是所有自诩为文人的必备技艺。
当第一缕阳光自天而降的时候，宋朝庭院里摆满了琴瑟牙拍。我跟随在你身后，蜷缩在偏远一隅。
看妙龄少女手持红牙拍，轻唱“杨柳岸晓风残月”；
听关西大汉舞动铁绰板，高歌“大江东去……”
这个时候，耳中充满此起彼伏的长歌短调，或哀婉，或凄绝，或豪迈，或悲壮。
有明月清风拂动花影，有离歌残席送走亲朋；落红盈泪碾作泥土，边塞风沙漫天飞扬。
流派纷呈，如群星璀璨于夜空，尽显斗转星移之轨迹；
风格独存，如百花烂漫于郊野，尽现繁花异草的名字。
拾捡一捆词牌名，偷偷揣进怀里，再悄悄遛出宋朝庭院，得意又困惑地追问：
文风尽在此间，我取何种可及？
你笑笑——
你的，自在你心里，何用他人启示。
罢！罢！
你是一位深不可测的道者，至今不肯开启悟道的玄机。
15
进入元朝，是我的无奈之举。
所熟知的人寥寥无几，我不知该到哪里去。一百多年的文化沉积，我竟如此陌生，陌生如异地他乡的路人。
元代的历史于我太遥远，远如荒野中从未涉足的处女地。
我硬是来了。
这里是我漫游途中必经的驿站，是文学史里必翻的一个章节。
好在，我还有几个熟悉的名字。
跟在马致远身后，骑上那匹数百年来依旧骨瘦如柴的老马，在西风渐紧的深秋，踏上枯藤遍野老树林立昏鸦嘶鸣的黄尘古道，去寻找《赵氏孤儿》，探察窦娥之冤，解读张生与莺莺的西厢之恋。
我以为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可以踅身回转，却愕然发现那么多男女老幼齐齐簇拥在戏剧馆里，与孤儿相聚，与红娘调侃，与窦娥拭泪，与关公同赴单刀之会。
浮浅和渺小汗津津地冒出心底，爬上脸颊，如红布一匹。
你斥道——
写百姓之事，述百姓之情，唱百姓之声，圆百姓之愿，此为文道昌盛不传之秘。
呵呵！在尚还陌生的朝代，听你直面传道授业解惑，还是第一次。
16
喜欢在明清两朝之间蹦来跳去。
两个天庭的对接处，隆起了几十座高耸入云的峰峦。爬上一座，歇一口气，再招招手，隐身于另一座漫山的翠绿。
说《三言》，听《二拍》，读“四大名著”，像做着有趣的游戏。最有意思的是，戴上防毒面具，去翻捡《金瓶梅》里所谓发霉的东西。
从天明，到日暮，再到另一个黎明时分，就这么蹦来跳去，蹦跳出数不清的经与纬。
每个经纬结扣的地方，总是鲜活着一个个不安分的灵魂，沿着预定路线，在诉说，在呐喊，在抗争，在嬉戏。
文学，就是一张硕大无朋的网，网尽了天地玄机万物兴衰时空轮回。
我渴望成为织网的高手，用智慧织出绵延不绝的经纬。结好每一个精美的网眼儿，织进责任、情感、正义和良知。
——我能么？
你笑了，真的笑了，慈爱堆满眼眉。
——可怜的羔羊，路在脚下，回归吧！
是的，我终于抛下沉重的诱惑和浮躁，跟寂寞结伴，与你同归。
第三章 回归之路
17
父亲，我归来了。
在这个日渐寒冷的季节，我捧来一轮红彤彤的太阳，蒸发了你内心冰冷的失望。
春天开始受孕，心事挤破胚胎，有嫩芽悄悄生长。
你说，今冬会是个暖冬，不再寒凉。
18
曙光，冉冉升起，悬挂在东天之上。
所有晨露敞开心扉，放飞了终夜封锁的心情。褪色的边缘浸在阳光里，已是五彩缤纷。
鸽子横空飞过，丢一串清脆哨音，惊醒遍地碎梦。
梦想挑在芽尖上，破土而出，惊喜又惶恐。
我想说，我非我，路非路，心非心，境非境。
你看着我，沉默无声。
19
正午的太阳嬉笑着，撒下大片大片光影。
沙漠枯黄，灸烤成千年金刚不坏之躯。
我要在上面留一串深深足印，风沙过后，了无踪迹。
你说，甘泉就在沙丘背后，翻过去，便是绿洲。有花儿在笑，鸟儿在唱，蝶儿在舞，鱼儿在游。
一座座沙丘被抛在身后，前方的前方，还是沙丘。
我想知道，如何去丈量那绿洲的距离——
用脚丈量，方向欺骗你；
用眼丈量，到达的不是你；
用心丈量，栖息地近在咫尺。
20
坐在暮色里，怀抱破旧的六弦琴，弹一曲儿时歌谣，托晚风送给你。
怀念那段时光，在这个傍晚，黯然无语。
我的父亲，你听到了么？
可听到我的心跳，我的热血在血管里奔跑呐喊的声音。
21
那只巨手，粗砺又温暖，轻轻拭去尚未风干的泪珠。
我紧闭双眼，假装睡熟。眼泪出卖了我，把忧伤涂满面颊，粘一层厚厚星光，在你宽广的怀中。
我知道，你是一位称职的守夜人。
夜，在你的驱赶下悄悄遛走，新的一天正等待阅读。
唤醒我吧，父亲！
伸出那只巨手，搀我上路。
22
我的生命之杯为你盈满，在诞生的那一刻，又被倾空。
未来的日子，只能自己一点一滴地倾注，再也达不到最初的尺度。
母亲！
你所给予的，尽被我挥霍，丢弃在一大堆发霉的闲散时光里。
我所能反哺的，尚未拥有。
双手空空，无颜回报，心却充实。
在回归途中，亲手为你点燃一盏希望之灯。
23
我要送你一片海，
连同七大洋不绝的涛声；
我要送你一条川，
连同五千年里不竭的歌声；
但是，我只能送你一颗心，连同数十年间不息的心声。
这是我所有的财富；
这是我唯一回赠。
母亲，你接纳么？
24
至今珍藏着你缝制的肚兜，在夜静更深的时刻，当作一面旗帜抗在肩头。
或者，折一只纸船，用它做帆，兜起绵延不绝的信风，日夜航行在爱的潮头。
大多的时候，我总是把它揣在怀里。困了，累了，倦了，拿出来，擦擦疲惫的额头。
母亲呵！
在跋涉的日子，在你眷顾的视野里，我永远走不出。
25
多想回到生命之初，恳求你重新铸造我的天赋。
尽管这请求为时已晚，还是把这想法晾晒在天光里。
不甘沉沦，把你不经意间残存的智慧发挥极限，是我请求的理由。
我已贪得无厌了，还想攫取更多财富，才能配得上你的姓氏和称呼。
母亲！为了你的神圣，你的博爱，除此我将无路可走。
26
几十年的岁月，见证着我们的爱情。无数个朝朝暮暮，充实着平淡的日子。
我的爱妻！
归来的路上，你依然说——
我们携手同心。
27
我要把爱打上一个结，任凭雪雨风霜吹打，都不能松动丝毫；
我要把情深深锁进心里，任凭日月穿梭沧海桑田，都不能销蚀半点色泽。
像爱护眼睛般地呵护着你啊！
所有的爱，所有的情，全都给了你，我成了一名赤贫如洗的乞丐。赤条条奔走于昼夜之间，时刻向你乞讨着空气、阳光、水和食物。
我的生命给养维系着这一丝悬线，终日绷紧着，不知何时断裂。
爱，是一种缘分；
情，是一种寄托。
至此，而已。
28
你问，
我的情人，知道我在等你么？
我回，
我的情人，你在他乡还好么？
就这么应答着，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掐指算来，卅余年矣。
29
想把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在夜晚来临之前，沐一抹残红送给你。
可是，我没有一粒金子，便买不来半朵花馨。
随手采摘九千九百九十九朵山花，编织一顶硕大花环，戴向你的头顶。
夜幕浓深，我看不到你惊喜的表情。
30
我们之间卧有一条河，日夜川流不息。
你在彼岸散步，我在此岸寻求。
苦苦寻觅的，只是一座渡桥，搭建了万余个日出日暮。
流水依然，桥墩皆无。
多少的夜晚，向你祈求，祈求一只载渡的木舟。
梦呓堆满堤岸，又被流水带走。
呵，我的人儿，
携我同渡！
31
我已皈依你的门下，成为虔诚的信徒。
每夜孤灯清修，参悟缘法，直到晨钟响起，最后一粒星光湮灭的时候。
主啊！
赐一星儿灵光，引我徐徐进入。
32
无论清醒，或是昏睡，我一直攀爬在朝圣的路上。
那是一座高耸入云的锥形宝塔，看不到尽头，只有溟濛中垂下一道陡直的阶梯。
一个声音牵引着——
向上，向上，永不回头！
33
灵光一闪的瞬间，我脚踏图腾，进入了一种境界。
乞者的自信，
勇者的骄傲，
王者的风范，
智者的深邃，
都随梵乐舞起，缠绕于飞云流彩间。
我已熟睡，不愿醒来。
34
黎明，黄昏，清风，明月，渐渐随我而远去；
激情，执着，信仰，求索，缓缓向我走来。
多想为自己唱一首赞歌，即使没有一名听众；
多想为自己搭建一座舞台，即使没有一位看客。
35
激情不死，歌者无疆！
36
这个深秋，这个无眠深夜，独自一人，调琴轻拨——
无人喝彩，我自狂歌！
（全文完） |
发表于 2016-2-22 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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