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程永红 于 2016-4-7 17:18 编辑
阿兔哥的儿子兔崽子的婚礼临近举行。
美妙的爱情音乐和前来张罗的妇女们的说说笑笑声,欢悦着下午低调的村庄。
应兔崽子的母亲昨日的请约,我的妻子上午忙完之后也赶了过去。
阿兔哥是我的远房亲戚,也是我童年好玩的伙伴。
那时,我的母亲常常在夜晚牵着我的手来到他家串门。
一个夏日晚风习习的时辰,在屋子前边一片空地竹床上睡觉的阿兔哥,霍然坐了起来。
他冲进屋里抓了一顶破草帽,倏地一头扎进煤油灯时代特有的冗长的黑暗之中。
“兔崽子,你干嘛去!你疯了!”玉莲和在场的人们一样目瞪口呆。
“我的牛还钉在溪边草铺,要下雨了,我去把它牵回来。”
玉莲伸手往夜空一抓。“你梦游啊。你给我回来!厨房后面牛栏你看看,你的牛拴的好好的哩。”
二十五岁那年,在我家屋檐下,玉莲神秘兮兮的对我说。
“兔崽子。相亲又失败了吧。为什么?因为你黑,为什么黑?因为是我把你从你娘的肚子里挤压出来的,
然后嘛,嘻嘻嘻,我直接就抱你到鸡窝,给你洗澡啦。”
1998年秋,玉莲在去谒见财神爷的路上遭遇车祸,灵魂踏上黄泉路。
当时由于我的一个弟弟正筹备婚礼,依照禁忌习惯,我没有再见她的遗体。
我久久徘徊在离她百米的地方,研究发亮,却始终不敢越雷池半步。
所以,在我闪光的记忆里,玉莲至今是我人生旅程见过的最亲切最完美的女人。
2007年八月以后的两年内,在挽回孤悬绝壁摇摇欲坠的母亲生命的每个夜晚,
我总会神经兮兮,感到玉莲黑暗中奋力推开墓门嘻哈大笑。
你个兔崽子。是我把你从你娘的肚子里挤压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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