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的魔性，光明的悲歌

柏相

光的魔性，光明的悲歌
——浅读飘雪姐姐《千世之王》

　　

　　我们每天都生活在光明里，没有任何一个路过人世幸福或者痛苦的生命，包括花朵、苍鹰和真菌，能够例外。
　　光明是一条河的两岸，那条河就叫黑暗，在那条河上试图搭桥引渡人世灵魂的人里面，可能就有路过某一世人世的诗者。只要是路过人世，哪怕是我们的双眼被黑暗囚禁，我们对光明的渴望，总是在群星想璀璨的时候，由抗拒，生长成祈祷，由祈祷，开荒成灿烂。
　　在我看来，光明其实不是什么千世之王，而是一把双刃剑，这把剑的左刃是天堂，右刃是地狱。这把剑劈开黑暗，又让黑暗在其中孕育；这把剑剜掉了邪恶的双眼，又让邪恶在其中复明。光明在光明里，光明会使我们的脊髓生锈；光明在黑暗中，光明会使我们的魂魄重生。
　　飘雪姐姐的这一首《千世之王》，在我看来是非常强大的。我之所以说它强大，就是因为飘雪姐姐在我们还在因光明步入我们这一世的人世而欢呼的时候，也许她在不经意间，在咏诵光明的时候，就依稀又洞穿了光明的腐蚀性。
　　毫无疑问，在我看来，飘雪姐姐也是渴望光明的，她甚至比我们任何人都渴望。
　　在我们很多人还在睡梦中让那些肉休息的时候，她就仿佛一位纯真的迎接光明的天使，做好了迎拥光明的各种准备。
　　我们无法想象飘雪姐姐如一位纯真的天使一般，在子夜里等待了多长时间，又遭受了多少煎熬，以致于当光明喷薄而出的一刻，她不敢相信，光明如神一般地来了，惊呼：“我的千世之王，我的你”。
　　毫无疑问，飘雪姐姐也是对光明来到这人世的时候，充满着崇敬和欣喜的。
　　在飘雪姐姐的眼里，那跃过身体，跃出潮汐的脸的光明，是神的洁白的纽扣；那洞穿太阳之心，轻伏于微醉胸口，照亮我们的眸，散发出来的光明，是神的魂魄的浸润，是史前的纯净，是跃出最底处的黑暗的神，是点燃黑暗遗留人世的，孤独的，光的矗立。
　　那人人期盼的光明普照人世的时候，原野和天空燃烧，泥土安静，一树一树桃花一路尖叫，花开成水之汪，水开成花之艳，甚至那史前之光透过地心的太阳，也露出了微微的羞涩。
　　在我看来，飘雪姐姐，不仅是爱恨分明深谙万物的诗者之一，还具有一般诗者少有的宠辱不惊的绝世的傲骨。
　　当光明背离人世，一切都似乎停止生长，或者无可奈何放慢了茁壮的脚步的时候，飘雪姐姐她彻夜未眠，她疼，她痛，她甚至恨。象一般诗者一样，她也看到了花朵的短暂，她看到了绿色的凋敝，风的奔腾和歌者的卑微。
　　但是，飘雪姐姐她远远不止看到这些我们也许会嗤之以鼻的光明锈蚀的碎片。她还看到了劈开风的奔跑的雨，泥土里骄傲的潮湿，看到了碎裂的骨头，甚至看到了荒芜斜插进天的心和世界的诡秘。
　　其实，在我看来，我们在飘雪姐姐的这首《千世之王》里看到了这人世因光明的温暖而繁盛而应该被歌颂，是非常可悲的。
　　飘雪姐姐的确是在歌颂太阳的神光，可是，飘雪姐姐的也许是无意间的体察的深痛，还远远不在这些。
　　她的最独特和最叫我惊诧的一面在于，当我们都沉浸在光明的生机和灿烂里的时候，她先我们看到了光明的魔性和光明的卑鄙。她在不忍舍弃光明带来的昌盛的时候，又不忍容纳光明同时带给她的乞恩和玷污或者愚化，于是，她纳而孤绝弃而不忍，享受了，苦吞了，之后，她高呼：
　　“在最耀眼的光里，梳理每一根头发
　　我的王，爱与恨，合而为一”
　　“来，我的王，给我绝世的伤痕
　　最骄傲的，痛”。
　　当我读到飘雪姐姐《千世之王》里这两句的时候，我仿佛看见，诗中的她，一边在她千辛万苦守候而等来的最耀眼的光里，梳理着她因光明而发亮的头发，一边欲哭无泪，毅然决然地在心灵深处拒绝着，那光明之神举着高高的火焰而微启的唇。
　　读到这里，我们谁，也许都无法想象，一个纯洁的天使，纯洁地拥抱了她纯洁地守候而来的，给人世带来光明的神的时候，这个给她驱散黑暗的光明之神，亵渎了她的纯洁，唇脏了她的红唇。试想，诗中的她的伤痕，又将会是怎样地绝世，诗中的她的迎接光明之神的骄傲，又将会是怎样地盛开着卑鄙和髓痛。
　　也许，我这是误读。也许，在有些人看来，包括飘雪姐姐在内，我这是绝对的误读；但是，我只想说，这绝对是，我这一世读到的，最彻骨的爱，和最彻骨的痛之一。
　　因为，也许，我们谁都没有遭遇过天使那样，因迎拥而被亵渎的强暴，我们谁都没有遭遇过天使那样，因纯洁而一世饮恨的悔憾。因此，也许，对光明，爱不深者则痛不彻，痛不彻者则爱不深。
　　所以，我最欣赏飘雪姐姐这首《千世之王》的结尾：
　　“我的王，我不说话，我只在你的唇齿间
　　一生余香，残留”

　　　　　　　　　　　　　　　　　　　　　　　　　　　　　　　（2012年3曰21日柏相于听石斋草就）


　　
▲附：

《千世之王》

　　　　　文/飘雪姐姐


　　我的千世之王，我的你。谨以此诗献给前世的相识，相知，献给心中那一片蔚蓝色的爱琴海。
　　　　　　　　　　　　　　　　　　　　　　　　　　　　　　　　　　——题记

1

午夜十二时，世界静若处子
神的纽扣洁白，史前之光透过地心
此时，照亮我们的眸

有睡意轻伏于你的胸口，微醉
我一直不敢承认，你来了的真实
可是你，来了

火，跃出最底处的黑，跃过身体
跃出潮汐的脸，我的千世之王，光明
我的你


2

光的矗立，点燃黑暗遗留的孤独
让一切跟着开始，而开始
暖，沿着手指，汹涌

灵魂于原野之上，灿烂我们的目光
一树一树桃花一路尖叫，再次重复鲜艳
不必明白它的短暂，放下这一切

在最耀眼的光里，梳理每一根头发
我的王，爱与恨，合而为一


3

悬于空中的利刃
雨，劈开风的奔跑，绿色重现
等待你的呼唤 ，叫醒我名字里的玄机，叫醒
耳珠儿前千年的痣记

飞吧，尽力
让羽毛长满身体，去碎裂的骨头里求解
柔软的声音

再次诡秘的世界
我的王，花开成水之汪，水开成花之艳，高高的火焰
微启的，唇


4

来，给我太阳的香味儿
小草、小花、树木，来回地走动
亲吻泥土里傲慢的潮湿，亲吻卑微的歌者

千山万水，聚拢而来
意外的荒芜，不来、不走，从高处跌落
从远古，闪电，斜插进天的心

来，我的王，给我绝世的伤痕
最骄傲的，痛


5

燃烧的原野，燃烧的天空，羞涩的太阳
奔腾的风，安静的泥土
有鸟儿掠过，你说，好美

走出去，放飞云朵，放飞湖面上的波纹
雨的背后，放飞我们的歌声

我的王，我不说话，我只在你的唇齿间
一生余香，残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