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王国良. 于 2016-5-11 10:13 编辑
老 屋（外四章）
文/王国良
1《老 屋》
故乡的老屋，一个斑驳遥远的符号，在夜空下独白。
爷爷一手带大的日子，与小村一起被拔掉炊烟，就此化为乡音的废墟。
屋顶那些茅草的回忆已失踪，被风吹弯的月，像爷爷的镰刀，在收割茂密的荒芜。
一口老井张着嘴巴，惊讶于岁月的无情，多少童年的玩伴已被蒿莱淹没。
恋家的喜鹊，还在那棵老榆上，修葺爱巢，为一方水土传宗接代，用嘶哑的念想呼唤村庄的乳名。
每次回归，总怕在蛛网的琴弦上，听到瞎子四叔二胡里拉出的忧伤，而瓦砾走过的风声，却像李婶的呻吟。
几只黄鼠狼告别空荡荡的粮仓，拖儿带女，走在逃荒的路上，就像当年带着一家老小闯关东的爷爷。
2《一只手的女人》
半个维纳斯，山菊花一样的表妹，在北方一座小城，把凄婉别进发髻，用一只手拎起了全家的幸福。
那天，绞肉机张开贪婪的大嘴，一口咬掉了她的半壁江山。
流成河的眼泪也洗不掉断臂的伤痛，生活却像待哺的羔羊，向她伸出了舌头。
三十岁，像一粒汁液饱满的葡萄，明星范的眉眼，眨一眨，连月亮都会蒙上脸蛋。
右臂飘来荡去的空袖管，却像母亲一声长长的叹息。
边陲小城，没有留给一只手的饭碗，于是，带上借来的盘缠，去考察听来的生意，而TSZX，就是她的前生约定。
踏着“难”字走，含着黄连行向上帝下订单，一次次用自己的肋骨，磨快卷刃的钢刀，转身再向荆棘砍去。
从日升到月落，只有几座山的距离，她 却走了整整十年，十年磨一剑奋力一挥，就在绝壁劈开一条道路。
终于，她赢得了宝马大奖，拿到了新楼的钥匙，用一只手摸到了梦想的金顶，打开了命运的大门。
此刻，山菊花一样的表妹还在路上，正驾驶宝马，走在我的一首诗里。
3《大庆的雪》
下了几场雪，都属于蜻蜓点水，在油田道路草原湖泊，象征性的扬了扬，态度很不认真。
想象中一场浩大的白还在路上，酷爱大美大气大度大雪的人，偶尔仰望远方，像在与蓝天商量着什么。
曾经的大雪有多大，已无法形容。只知道白毛风顶住了天空，铁人喊着号子，硬是用撬棍把雪中的月亮抬了出来。
那些黄羊和野兔，跑着跑着就陷入浩茫的雪海，被钻工用欢声笑语，从芦苇荡和呼啸的苍凉里搭救出来。
那场比荒原狼还残暴的雪，折断了横亘长空的输电大动脉，铁人团队三天三夜，在茫茫大野架起天路，重让城市灯火通明。
这座城市喜欢大，出大力流大汗，才觉得过瘾，而铁的魂魄，铁的脊梁，就行走在大步流星的人群中，丈量着宏大的梦想……
4《故乡初雪》
第一场雪，给远山戴一顶银色的毡帽，小城的大街小巷挥动扫帚，饱蘸梨花的清香，
描出一条走向太阳的小道。街边的店铺，推开厚实的雪花银，敞开门扉，让生活出去溜达溜达，
二刘的油条豆浆，李三的火烧大饼，照样坐满用时光兑换日子的邻里。
乡音在雪地上溜冰，谈论央视播出小城昨夜那场全国夺冠的大雪，庆贺三百多岁的地名
首次走出故土，在外抛头露面。奶奶摘下一串红辣椒，挂上白里透红的日子，
厨房那锅雪里蕻炖猪肉正咕嘟咕嘟，与母亲唠着家常，父亲的烟袋又点燃满足，吧嗒惬意的滋味、
上学的孩子从门前走过，三三两两，用笑语滚大雪球，咔嚓咔嚓的脚步，
声声甜脆，像一首春天的歌谣，穿越诺敏河，响彻这片玛瑙镶嵌的大地。
5《草的纽扣》
野草，瘦小顽强坚韧，碱滩里安家，石头上扎寨，安于贫瘠，不慕显赫，就像不曾离开山村的祖父。
草，用柔弱扛起山清水秀，让白居易的野火 淬炼不死的性格，祖父，在草丛为贫穷拨开一条小路。
那个秋，那座山，八旬的祖父，八岁的我，两把镰刀，收割牧草、油盐酱醋、天伦之乐。
教我用野草做绳，捆牢收获，扎紧日子，再打一个结实漂亮的蝴蝶结。
掌上的血泡，身上的牛虻，祖孙一起吞下肉里的苦，心里的涩。
承担重负的耄耋，弯下最后的岁月，扒开皱纹里的眼睛，把针头线脑捡进笸箩。
霜寒层层叠，晚秋急急风。
八旬的夕阳，还是跌进了落叶。而我，是他留下的草地遗言。
四十载时时回首，却不忍触摸别在心扉的这枚草纽扣。
只有蝴蝶时时飞来，跟随熟悉的气息，在我胸间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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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5-9 16: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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