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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滩古镇
龚滩,一千七百年的灵与肉,在乌江边,任罡风淬炼。
拴紧渝黔酉阳、彭水、沿河三县的鸡鸣,在“蛮不处境,汉不入内”的门槛上,热望渝黔湘边如花似玉的想象,抚摸透心入髓的驼颜。
我也想造一座吊脚的织女楼,上设茅屋,下养牛豕。全木半边吊、半截吊、两翼吊、吊钥匙头、曲尺吊、临水吊……凿掏活扣,挖空心思,不用半颗铁钉,不费千千苦结。
有雕花门窗、雕花大床、青花古瓷、长板凳、老烟杆、老铜件儿……做了一回袍哥大爷,去川主庙上香,去西秦会馆喝茶,去冉家院子拜会老土司,在傩戏楼台,抖几圈舒骨爽心的摆手舞。
太阳挂山的时候,衔一根铜嘴的老烟杆,吞吐临窗的金丝。
阿蓬江,绿如翡翠。乌江,浪如飞花。
忽然几声楼梯响,一碗千年入味的绿豆粉,闪着抱冰的光芒。
绕抓一根纤绳,与乌江拔河。石磨的腰板,水涨船高。
拧开一壶烧酒,与命运欢歌。骨磨的号子,浪遏飞舟。
龚滩,一座纤夫拉来的老镇,绳磨石砺,灵光照人——
“腰杆要打伸吆,——嘿咗!”
“扯起莫放松吆,嘿——咗!”
“两脚要跪地吆,嘿——咗!”
“鼓劲朝前爬吆,嘿——咗!”
勒进手指的纤绳,在血液里唱歌,在我眼睛里点燃一朵火。
拉来了商号和盐行,拉来了两公里绵长的老街,拉来了白丝沱的纤夫寨。
不妄说,一首纤歌,顷刻间干净了灵魂。一粒沙子,或一块石头,雨过了,天晴了,才是时光的谦逊。
无法穿越磨绿豆腐的蛮石磨,无力攀爬油光水滑的纤夫石,不敢渴饮歌乡酒寨的牛血酒。
与梦境为邻,与乌江为兄。岩壁的老岩枫,凌风不语。
我丢了生锈的幸福,在云蒸霞蔚的龚滩,隐姓埋名。
我背水的堰桶和打杵子,在艰辛生活的坡坡坎坎,用骨头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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