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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三代【散文诗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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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6-6-2 13:16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农三代【散文诗三章】

   文/田间布衣

    一、 爷爷

    年青时,爷爷给人当长工。
    正月刚过,爷爷穿一双草鞋,从主人手里领取斗笠,蓑衣,扛着犁耙,牵着黄牛,赶赴二月的田野。
    二月,冻土难翻。牛,低着头一声不响,任坚硬的绳索,一寸一寸蚀进肌肤。犁铧“吱嘎”作响。犄角与铁器,同厚土艰难较量,较量的结果,是爷爷身后一串沉闷冗长的呼吸和回声。
    厚土的肚腩被划开,就有丝丝的地气儿热乎乎地冒出,在爷爷挂满汗珠的额头萦绕,在黄牛“呼呼”的鼻噏回旋。
    无论怎样艰辛,却没有一寸厚土是属于爷爷自己的。爷爷能得到的,只是一日三餐仅仅裹腹的粗茶淡饭。牛能得到的,仅仅只是一把枯草。
    他们的日子,比长满野草的荒地还要荒芜。他们的欢愉,比刚打尖的树叶还要稀薄。
    他们,只是在用自身的卑贱,去喂养主人的尊贵,尽管撕心裂肺,尽管痛不欲生,却从不被主人怜悯与理会。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们在厚土里挥洒着血脉中的盐,向主人交付着粒粒金子般的粮食。
    没有土地,一切都没有归宿。土地,是一切生命的源。

    种子,从二月翻耕过的泥土下,长出了真诚的芽卉,开出了纯洁的花蕊,在四月的原野上飘来荡去。
    灵性的鸟与聪慧的虫,在厚土温热起伏的胸脯上跳来爬去。
    多么亲切又熟悉的庄稼啊,蕴藏着种田人烟火缭绕日子的秘笈!
    六月,爷爷从地里偷偷拾回一把麦穗,那弯腰致谢的模样,就像面对慈悲万能的神灵一样虔诚。
    麦粒,尚未被爷爷粗糙之手揉下,主人便一把从爷爷手中夺走了麦穗。临走,还不忘撂下一声冷笑,一句“穷鬼,还想吃麦子?”的狠话。
    望着主人趾高气扬离去的背影,爷爷狠狠地骂了一句“狗日的土地!”就哭了。而后仰天长叹“天哪,今后的日子可咋过?没有地,怎配得上我为土地所受的苦与累?”
    于是,地成了爷爷心中的一座高山,他日夜仰望,却不能挪移。
    地,掏空了爷爷的心窝。为地,爷爷皱眉、叹惜、恐慌、发呆、睁大惊愕的眼睛狠狠地发誓——一定要有属于自己的地!
    经过多年的积攒与努力,后来爷爷真的买下了几亩地。拿到地契那一刻,爷爷哭了——泪流满面,手舞足蹈,状似疯子。

    二、父亲

    尚未成年,父亲就在爷爷的地里学耕田。他一边耕田一边唱不成调的小曲,时光快乐无限。
    谁知好景不长,一日天威震怒,“反右”风暴降临。
    一夜之间,爷爷成了“地主”,父亲成了“地主崽”。他们开始戴高帽,挂牌子,游大街,大会小会老实交代“罪行”,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承受“正义”棍棒再改造。
    “正义”的棍棒,打得他们瓦无一片,地无一畦,日子阴风凄凄——爷爷,一气身亡。父亲,继续改造。
   一九五八年(实际是一九六零、六一、六二那三年,是这里人民生活最艰苦的岁月,但老一辈人习惯称之为五八年。),饥荒袭中原。人们吃光了树叶,吃尽了树皮,吃麦秸淀粉,吃野草树根——饥饿,随时会让父亲死去。
    为了活命,一天夜里,父亲跑到地里偷偷掰了一个包谷生吃,结果被人发现,一场“辩论”差点把父亲打死。
    日子,无法持续。
    为了活命,父亲离开了家,一人逃荒到了大西北,在那开荒,种田。种大豆高粱,种玉米土豆,种一切可以延续生命的粮食。只要地里能长出粮食,他就对地充满了敬畏与热爱。
    庄稼,在地里沉默。父亲,在庄稼里沉默。
    每当开镰的日子,父亲总把新谷仓糊了一遍又一遍,点烟的手,都有点微微发颤。他说“手中有粮,心中不慌。”
    一九八零年,大集体解散。
    父亲,从大西北又回到了中原,回到了故乡那熟悉又陌生的贫瘠的土地上。他分得了一亩三分地。他把土地紧紧地拥抱。他把土地密密地抚摸。土地,虽然干瘪,满目疮痍,可他内心依然欢喜。他常常独自一人坐在地头“叭嗒叭嗒”抽着旱烟,默默回味土地留给他一横一竖,一撇或一捺脆弱的记忆,但他内心仍然欢喜。
    土地,给了父亲太多的恩怨和仇恨,也给了他太多的光阴和雨水。他失去土地已经很久很久。他拥有土地已经很久很久。在这很久很久之中,他听懂了土地的呓语,听懂了虫鸟的方言。他的一生,无愧于土地,也无愧于土地里生长出来的草木和庄稼兄弟。

    三、  我

    我是农三代,一出生就落身于黄土,所以从小就认识了父亲那双青筋暴露的手。那双手啊,是在土地里的勤劳和负累相结的曲折;是野菜和粗粮酿造的浑浊;是流淌着屈辱和不平的沉默;是无言的苦痛和无言的愉悦。
    所以,至今我手里还攥着那张潮湿,发黄的地契舍不得丢弃。
    可,在地里,我已经种不出爷爷的那种渴望;种不出父亲的那种虔诚;更种不出华宅与豪车,金钱与地位——
    现在粮食贱,种地不值钱。
    地里便迅猛长出一些坚硬的东西,比如钢筋,比如水泥——楼房茁壮成长,工厂浓烟汹涌。
    为给迅猛的现代化工业让路——树木选择了倒下;庄稼选择了撤退;鸟语选择了逃亡;虫鸣选择了匿隐;清水闭上了眼睛;蓝天阴沉着脸旁——
    藏在犄角旮旯的植物,侥幸躲过了杀戮,而今又被好事的人们,以冒充庄家的罪名揪出。那些偶尔漏网的小草,也像当年逃荒的父亲,极力向偏僻,荒芜之地迁徙。
    在红火的工业大潮下,我放弃了土地,像无根的浮萍东漂西荡,被一个又一个城市收容,并拥有了一个特殊的名字——农民工!
    从此,桃花未开,燕子未来,乡村的春天就被我裹进包袱背到了远方。在远方一轮明月的清寂里,我举杯把那些服侍农桑的日子灌进嘴里,咂来品去,再也品不出那种纯厚绵长的韵味。
    农桑,已在犁尖上生锈。长不过野草的庄家,就像留守的老人一样清瘦。
    农事荒芜,村庄空寂。
    我背着“农民工”的名字,在城市里乱窜,看城里人冷漠的白眼,惶惶如丧家之犬。

    2016、5、28于布衣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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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16-6-2 14:58 | 只看该作者
语言淳朴,情感厚重,视觉别致。拜读。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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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发表于 2016-6-2 15:22 | 只看该作者
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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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楼主| 发表于 2016-6-2 15:58 | 只看该作者
戴永成 发表于 2016-6-2 14:58
语言淳朴,情感厚重,视觉别致。拜读。问好!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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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楼主| 发表于 2016-6-2 15:58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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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发表于 2016-6-2 16:06 | 只看该作者
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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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发表于 2016-6-2 20:03 | 只看该作者
农事荒芜,村庄空寂。
    我背着“农民工”的名字,在城市里乱窜,看城里人冷漠的白眼,惶惶如丧家之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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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发表于 2016-6-2 20:03 | 只看该作者
学习,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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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发表于 2016-6-2 20:03 | 只看该作者
上提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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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发表于 2016-6-2 20:04 来自手机 | 只看该作者
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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