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凯：论蒋一谈对日本俳句的错谬之见

万宽

夏凯：论蒋一谈对日本俳句的错谬之见


        因为截句的流传，当然，截句本身的命名是有问题的，截句本身是绝句的别称，断然不可以用来重新定义现代诗歌的，就如同把绝句进行现代定义一样。
        但是，更为严重的问题是蒋一谈和木心一样，对日本文学所知甚浅，其论述基本上是错谬连篇，所以，为了避免谬种流传，我还是特意指出来比较得好。

       “截句是诗歌吗？是诗歌，但又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诗歌形式，截句是一种诗非诗的文体。那截句是俳句吗？虽然日本俳句影响很大，但蒋一谈认为，截句比俳句更具有现代精神和开放姿态，与我们的生活和内心距离更近。”

       俳句，我们现在所认识的俳句，主要是古典俳句，所以，会产生这样的误解。事实上，俳句到了现代，早就发生了变革，具有非常鲜明的现代精神，各种前卫俳句流派可谓异彩纷呈。
       另外一方面，无论是古典俳句，还是现代俳句，都非常重视贴近生活，这是俳句一个基本的特征。甚至，正冈子规，提出了“客观写生”的俳句理论，像绘画写生一般真实地记录生活，自然。
       即使，蒋一谈邀请了一批不懂古典诗词，和日文俳句的诗坛大佬，为截句鼓吹，甚至尝试着写了一批截句，但是，我可以很坦率地来讲，和日本现代俳句，乃至欧美俳句比较，都显得非常不现代，和非常不开放。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日本写俳句的人，就像我们唐朝的诗人，宋朝的词人一样，他们是有着一个完整的传承过程的，在人数上更是成千上万的。其中的俳句大师，更是层出不穷。
       一个新生的截句，几十个人，心血来潮地写上一两年，就有一种逾越日本俳句的信心，未免有夜郎自大之嫌。
       所以，蒋一谈这段论述，在根本上来说，就是错误的。如果，蒋一谈，对日本俳句，乃至欧美俳句有稍微的了解，也不至于说出这样不靠谱的言论。

        “截句与俳句的关系。日本俳句是日本的诗歌创造，对世界诗人影响很大。那么，截句和俳句是什么关系？这一点我要如实回答：如果没有俳句作为参照物，我可能也写不出目前我称之为“截句”的诗句。但是，我在看日本俳句的时候，发现一个问题：从松尾芭蕉到小林一茶，再到与谢芜村、正冈子规，再到近现代的一批日本俳人，他们把发扬光大日本文化的古典审美，这种内心的修为、静寂和孤独，这种私人的情绪化，是日本文学里一个很重要的特征。

       在这里，蒋一谈，连基本的俳句学常识，都搞错了。
       松尾芭蕉，与谢芜村，小林一茶，应该放在一起，这是日本古典三大俳句宗匠，而正冈子规，是近现代俳句大师，他有两个著名的弟子，分别是高滨虚子，河东碧梧桐。

        “日本近现代文学，以夏目漱石为代表的杰出人物，创造出日本的现代主义文学，影响了川端康成、谷崎润一郎等作家，这是一个影响力非常大的文学流派，古典的唯美主义文学。但同时，还有另外一个文学支脉，这个支脉的源头是夏目漱石的徒弟芥川龙之介，他从古典支脉往外分流，走向更具有极端精神和破坏力的欧美现代主义。芥川龙之介之后是三岛由纪夫，我非常喜欢三岛由纪夫的小说。通过阅读他们的作品，再看日本近现代及当代俳句，我就觉得日本俳句有一个很大的美学缺陷，就是他们缺乏像三岛由纪夫这样的大诗人、大俳人。看到这一点之后，我觉得我能写出跟日本俳句不一样的具有现代感的诗句。”

       在这里，蒋一谈，显示其对日文俳句，乃至日本文学，十分错误的见解。
       三岛由纪夫，在日本俳坛，是毫无影响力的存在，就像我们不能把一个拉二胡的，和一个弹古琴的演奏家，混淆在一起一样。
       事实上，日本俳坛，大师可谓层出不穷，即使以文学的基本准绳来看，也比三岛由纪夫等等，要好得多。
       夏目漱石就是师从正冈子规学得俳句，而芥川龙之介是师从正冈子规的弟子高滨虚子学的俳句。
       就日本俳句传统俳坛来说，高滨虚子主持《杜鹃》为阵地培养了一大批俳句大师，比如饭田蛇笏，水原秋樱子，山口誓子，川端茅舍等。
       而河东碧梧桐和高滨虚子分道扬镳，提倡突破俳句定型的新倾向俳句，也聚集诸如大须贺乙字，荻原泉井水，喜谷六花，小泽碧童等俳人。
       当然，自由律，最高成就的代表当属种田山头火，尾崎放哉，两位宗匠。

        “这是截句和俳句的关联，但我觉得，截句比日本俳句更有断然和决然的精神和态度，更具有开放姿态，更有开放空间，与我们现代人的内心距离更近。而且我也认为，截句，截天截地截自己，对自己不留情面。当然，当我们对自己不留情面的时候，也需要去古典的诗意里休息一下，所以古典意境我是要保留的。古典与现代，既有联系，又有破坏，我觉得这是截句写作的美学特征。”

        这是蒋一谈，更加荒谬的看法了，说实话，日本现代俳句，其流派众多，什么开放，内心距离更近，别说，真的有些蚍蜉撼大树的感觉。无论是在空间开放上，还是内心探索方面，日本的俳句都已经走得太远，太远。你一个刚起步的孩子，就开始如此说话，真的，非常搞笑。

        我希望，中国的诗坛，多一些真诚的人，不懂，可以说不懂，但是，不要把那些错谬的观点，到处流传，这样，对读者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