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写作之真: 真情真义真性情
——读邹钧与妻书(外二首)
短诗与长诗都可以治病。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前者如西医追求从“因”入手,快速的爆发与冲击;后者如中医追求从“缘”入手,文火慢炖。
今天这位医生,姓邹,显然他开的是人体必需的复合营养素都以“真”字开头,我们逐一看看口感如何。
第一素:“真情”。一个有意无意,一个心有灵犀。 一个来自金星,一个来自火星。一个缘字走到一起,火星绕着金星转,一转就转成了瓷婚。若是往常,这样汤汤水水很多的作品,喝到一半就会放弃。坚持喝下去,原因如下:
一、一个男人愿意放下高姿态,承认自己是妻子疼着怨着的第三个孩子,愿意对妻子表达歉疚与疼惜,不易;
二、愿意对世界袒露心声,愿意俯身关爱一切生命体,不易;
三、最最重要的是,愿意为天下男同胞树立榜样:爱需要表达,二十年后,我还愿意对你说:我爱你!
第二素:“真义”。爱的真义,不一定都是严厉与少言寡语。不叫你乳名,偏叫你姐姐,偏要在你青春的路上,炖挫折,直到煮沸,蒸发,迎来趴在你肩上的春天为止的,也是爱。这种情感之花裹着温暖,细腻,疼爱,与希冀,一泻而下,流淌的是血浓于水的醇厚,当然也是逃不开的缘。
第三素:“真性情”。如对坐闲谈,朴实自然,真情流露。人的一生,总会遇到很多先生,有这样一位恋恋不忘的先生能让你既怀有朋友之情,师生之情,父子之情,惺惺相惜之情(让我想到宋祖英的那首《长大后,我就成了你》)又能归于大平静的,好吧,我也只能附和说,太阳也好,月亮也好,都是缘。
读诗吃药,吃多了,有时反而会起反作用,不注意就陷入诗歌写作的惯常误区:一味追求角度、深度、信度、新颖度,往往为练字、练句、练意,捻得肝肠寸断,昏天黑地。通读完这三首诗,若我的大脑兼具甩干机的功能的话,我只拧出了一个字:真。没有什么哗众取宠的技巧,却仍然打动了你。这说明,良药不一定都苦口,还可以越品越香。这个真情真义真性情的诗人,用真招惹了世间一切情感,并带领我们一起用清澈的眼睛继而用心去发现、感恩、珍惜并关爱一切善与美。
事实又一次证明:诗歌创作因因制宜,因缘制宜。补充营养素,有时也可中西结合。谢了邹医生!!!
附:与妻书(外二首)
“端午节快到了吧!”你有意无意地说。
脸上的平静,一如既往。
我当然知道你的用意。怎么能忘记呢?
那是我一生最幸运的日子。二十年前,
在五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天,我们结婚了。
换句话说,我们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年。
二十年,地球只绕了太阳二十圈。
我们却在一起,往复出七千多个日夜。
许多美好的回忆,早被时光消磨殆尽。
生活的淘洗,可以让一条干净的河流,
只剩下坚硬的石头,柔软的沙。
我承认,你我都不能例外。
但你却清澈如初。你热情洋溢的笑脸,
依旧是你深爱的学生们,面前的一团火。
你耳根巍巍颤动的白发,依然是你一双儿女,
梦里最安详的雪夜,足让他们沉睡其中。
如同一只幸勤的燕子,你一口一口衔来春泥和枝杈,
垒起一个温暖的家。
我是你疼着怨着的第三个孩子。敏感细碎,
披着一身带刺的铠甲,活在岁月无边的铁幕之下。
我的卑微和无奈,远远高于你对我的仰视。
对于这个业已喧嚣的世界,我更多表现出孩子一样的无能为力。
你却总会在我身边,用温润的唇,
在我脸上默默舔去,我随时都会溢出的咸。
作为一个把理想与现实弄得一塌糊涂的男人,
我在你温柔地注视之下,学会了认领命运。
我学着养起了两条不一样颜色的金鱼,并且貌似养得很好。
我写的一些不着边际的诗,我确信你是第一个真心愿意读下去的人。
我开始认真对待比我更低的事物,比如农民和蚂蚁,
我学会低下身去,并且带着足够的耐心。
我自觉唯有亏欠于你。曾经许你的爱情,
似乎早已无从谈起,淡于眼前这褪了色的窗帘。
二十年的瓷婚,除了易碎,
我更愿意看到它历经真火烧炼之后的弥足珍贵。
就在这样一个明丽的早晨,在我们共同的窗前,
我突然很想说一句:”我爱你!”
我权且把它当做给你的记念日礼物,你说好吗?
愿你四季如春天一样明媚
……写在女儿歌唱比赛结束之际
春天打了个趔趄。桃花正艳时,
会遇上一场雪。我不能看到你失望的眼睛,
但能感受你周身的寒冷。姐姐,我通常都这样叫你。
世事无常,你我都无能为力。
不如找个角落,伏在春天的肩上,
好好痛哭一场。
乘春风之梢,方能感知世间温度。
你咚咚乱撞的小鹿,会遇上陷阱和狼,
或者黑洞洞的枪口。姐姐,我也叫你弟弟为弟弟。
有些痛疼,只是长在心里的荒草,
春天的快马一到,所有的所有,
都会为它让路。
春天与冬天,有时只隔着,
一栅稀稀落落的竹篱。梦想那么难,
你也要坚持。姐姐,你妈妈通常也这样叫你。
你是太阳的孩子,看不到身后的影子,
那就不妨咬上春天的耳朵,大声喊出来:
春天,你好!
你不能攥住整个命运。须用更多沉默去对待冷漠,
用更多的热血,去对待冰寒。
人生大多如此。姐姐,我们都唤你姐姐。
世界之大,别忘了面朝大海,
春暖花开,也別忘了,
回家的路。
谁能阻止春天的脚步呢?看到你打上眼影,
抹了口红,一切如青苔般疯长。
而我们则被时间推着流逝。姐姐,我己不能言语。
愿你重新收拾好睛朗的心情,在春天的深情中,
自由穿行。也愿你一生中的四季,
都如春天一样明媚……
给先生
人与人的缘分,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那么多老师,那么多三十年不见的同窗。
我眼角的余光,一刻都没离开过你,
我的先生,我初中时的班主任。
岁月是台割草机。这反映在你头上犹为明显。
它总喜欢把人最心爱的事物,诸如丰腴、生长和成熟,用锋利的牙齿辗碎,
然后收割干净。当然它同样削平了,
我曾经英俊、挺拨、激情四射的先生。
我宁愿你是三十年前的样子,刚从老山前线回来,身边一群蜂一样的女子。
我宁愿仰视你微扬的头,聆听你加了磁的声音。
我宁愿在你偷偷掐我之后,和你开开谁都不敢开的玩笑。
我宁愿你是我的父亲。
有时我又特别怨你。怨你从不低下的头颅,
怨你苍凉空旷的不羁,怨你深陷于现实主义里的浪漫主义。
怨你悄悄渗透到我血液和骨子里所有的所有。
也怨你,让我成为长大了的另外一个你。
潮水依恋礁石,飞鸟渴望海岸,游子贪念故乡……
我们并排坐着,或者隔空相望。
一想到先生还在,我的内心就如此宁静:
你曾经是团太阳,如今你是一弯月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