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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青青河边草 于 2016-12-6 12:12 编辑
依清|背篓人
喀斯特地貌里
要踩出一条像样的山路
这和扯掉出整齐的胡须
一样疼痛
背篓人,和他们的镰刀
在日出日落间行走
硕大的玉米棒,挤压在背篓里
把背篓人困成了一个圆,滚在溶岩草丛中
我看着很多,不同形状的皱纹
抚摸着每一条,每一年
不同的褶皱
我告诉母亲,我也要
踩出了一条,背篓人的路
(发表于中国诗歌流派-论坛-原创诗歌,2016-9-2 19:51,荐稿编辑:青青河边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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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两首|山东石棉|蛇
白蜡条
每年都会被收割一次
春天,当蛇蜿蜒着穿过蜡条林
一万根枝条活过来,柔软的身段
向上伸展,把蛇的一部分
从鹅黄的根部拔出来
终有一日,蛇从来时的路
纷纷离去,农民
涌进林子,他们的骨骼中
同样保留着蛇的部分。这毕生
缠在腰间的部分,在秋天
赶来此地,与另一部分相聚,带着镰刀
他们要欢笑,要微微叹息
要放火烧光野草和沙子
蛇,提前退出
看不到如此欢聚的一幕
仰俯之间
接下来的情节缓慢而惊悚,他
向下弯。如果再弯一点
整个身体就要埋进脊柱和腿骨
但这还不够,他还必须
进一步放低、缩小。太阳在午时三刻
将升到最高,群众又向前一步
明晃晃的钢刀都弹压不住
“斩”,这个单音节的口令
还在官员的嘴里,聚拢
化开,不停地变换姿式
弯到腰间的头颅
在人间已经无处躲藏,它需要那个口令
及时地喊出来
然后刀光一闪,他活过来
甩甩辫子,仰着头离开刑场
地上那颗头,也许
会在停止滚动之后,眨两下眼睛
当然,这个微小的动作
也可以忽略
(发表于中国诗歌流派-论坛-原创诗歌,2016-8-31 11:29,荐稿编辑:青青河边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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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五首|十五岚|望秋风
从一粒蝉鸣的眼里
打探它——
它在高高的白杨树和苦楝树上
等待大雁,把一路折返的乡音
送达这里——
对于习惯守望的人来说
它是明月清风,途径一些荒漠和山岗
结伴而行的,一次次穿越
它一直像赤子那样,匍匐向前
假如我听闻到了它——
我一定是立于一片稻田,或棉花地里
或像一株小雏菊,从春到夏
抬头仰望——
在万里的晴空
它伸出一双冰凉的手
真像我祖父,干完农活的那双老手
阐述
横跨中北路中间的那条河
是名义上的楚河
它与我心中牵挂的汉水
相隔一条江,一座山
而汉街的称谓,大约来自真正的汉界
新兴的地名与路段
于我都是生疏,在安身立命的居所
八年来,除了丁字桥
我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比喻
来唤醒怀中的困兽——它总替代我
一日日,活在朝九晚五的人群中
可怕的车水马龙里
外省的月亮
一定是缺了一半的棉花糖
被一只贪婪的童年之嘴,给咬碎
这么多年,我住在异乡
(靠近南方的湿热地带)
从初夏看雨,直到
它们在落满木槿花瓣的台阶上,才止声
这么多年,你从来不问我
那颗外省的月亮
当它完美如初,当它散发自己的光晕
如珍珠闪耀出一层鹅黄
你一定不知,是那个自作譬喻的人
站在寒流之源,等候全部的花开
然后北上,给你捎去
一点点家乡的音讯
七月,大暑
不记得是第几次
坐在窗口,聆听蝉鸣
以它的声腔,与我的耳廓
形成的一种距离——
它远远地,隐在林中
感觉它的存在,就像感觉
一座火炉,沸腾出的几点星火
单凭对生活的热爱
它是不够倾诉的——
在它抓住的一片树叶,或沉浸一缕微风
一粒小小的蝉鸣,是宇宙
脱落的尘埃
它存在,不仅仅因为盛大的夏日
以焦渴症,带来的一大片茫然
仿佛还有,不得已说出的秘密
生活在别处
早上听琵琶语,一米之外的窗户边
两只蓝靛子鸟,在兴致勃勃地欢叫
最静谧的时光,大约如此了
——枝头,曦光,楼下传来的扫地声
再过几日,秋天就该返回
是些什么样的心情,要在这里寻求安放
是断层里,怀揣着一丁点像煤的隐忍
等待破咳之人的挖掘?
亦认定自己会在自燃之中
实现信守的景仰——
生活,不过是一面哈哈镜
钟点一到,我们照样起床,更衣
那面壁人,始终如鹤一样静立画中
他目光炯炯,腕上晃动着铜铃的声响
小梧桐,滴水崖,土地庙
招魂者抱着它们的山水,在奔跑
我们是近景中,将要消失的
远景。没有人去真正在意
某一件喜忧的事情发生
比如枝头上的那对鸟
在两情相悦之时,物我相忘之间
吻合,已显得多么重要
它提示,生活在别处
我们,是寄存
(发表于中国诗歌流派-论坛-原创诗歌,2016-9-1 09:24,荐稿编辑:青青河边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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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四首|刘频|在私有制的房顶上
在清早的乡下
一座私有制的房顶上
吹风
有鸟飞过来
只看见小翅膀
一大片柑子在睡懒觉
青一半,红一半
塘边那个早起的人
好像是我的远房亲戚
他要教草鱼和鱼钩接吻
当我把目光再放远
就看见了一个国家的政策
随一辆马车跑到了209国道上
那时我还没有写完这首诗
鸭子就冲了出去
光着上身的二哥告诉我
房产证托了人但没有办好
一把村委会的剪刀
在一百米外
随时就剪断一根电线
大老虎
我们去参观
关在笼子里的大老虎
一个属鼠的人
一眼就认出
这只吃人的大老虎
是由猫变来的
从吃老鼠到吃人
从猫到大老虎
这个进化过程
只是二十来年的光景
在笼子里
这只大老虎变得比猫还乖
它在给大伙儿表演
怎样把木条稀疏的笼子补牢
古董市场
在一堆破旧的古董里
有一本红宝书
我随手翻了翻
看见一条最高指示——
“人民,只有人民,
才是创造世界历史的动力。”
我想买一本来收藏
戴鸭舌帽的摊贩
死咬着一本240元的老虎价
他一脸吃亏的样子——
“四百七十多条语录,
一条才是五毛钱啊!”
杀一只蚂蚁的成本
现在
杀一只蚂蚁的成本提高了
需要编织一个罪名
需要走完各种程序
绕一个大弯子以后才杀
命贱的蚂蚁很不耐烦
既然都是要死
不如像过去那样
一脚踩死
(发表于中国诗歌流派-论坛-原创诗歌,2016-8-27 19:13,荐稿编辑:青青河边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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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丝宋瓷|失望
门,开了半扇
屋子里还是很暗很暗
躲在柱子后面的小姑娘一脸沮丧
连续几个月
门外的亮光,没有一次
把在外打工的父母推进门来
(发表于中国诗歌流派-论坛-原创诗歌,2016-8-27 16:14,荐稿编辑:青青河边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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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高举|太行
没有受害者。老人
在乱石堆前默数枯骨
它,在草的体内坚持
像遗失在平原上的河流
——“我在无形中淘洗文字”
对果核的爱在鼠类的窃喜中
木屋、黑猫、夜晚,是些
退却的说辞,从洞穴深处
(发表于中国诗歌流派-论坛-原创诗歌,2016-8-27 17:25,荐稿编辑:青青河边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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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辉|遗盐
我没到过盐场,看不见盐好象是对自己说的
其实,在我的咸涩里
一包盐
不在汤水的范围之内
许多人在冲浪,盐
在最高的地方或最低的地方
脱颖而出
脱浆是盐,带浆是盐
盐,可以是一片,可以是一滴
很多人说晒盐,要拿走整个海岸线
我不相信潮声,会是盐
最后的遗言
(发表于中国诗歌流派-论坛-原创诗歌,2016-9-1 09:37,荐稿编辑:青青河边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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