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雪林与鲁迅的“半生缘”
女作家苏雪林一生有两个特别之处:一是高寿,她从1897年一直活到了1999年;二是反鲁,苏雪林素有“骂鲁第一人”之称,她自己也曾说过:“‘反鲁’几乎成了我半生的事业。”
苏雪林早年留学法国,回国后先后在东吴大学和沪江大学任教,出版了学术专著《李义山恋爱事迹考》、散文集《绿天》以及长篇自传体小说《棘心》,赢得了许多读者特别是女性读者的注目,在文坛上崭露头角。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苏雪林与鲁迅有了接触,但也不是很密切,据鲁迅书信和日记记载,两人大概见过两次面。
1936年10月19日,鲁迅在上海病逝。11月12日,苏雪林写了《与蔡孑民先生论鲁迅书》,揭开了她半生“反鲁”的序幕。在致蔡元培的信里,苏雪林对鲁迅颇多指责,言辞之激烈,令人叹为观止:
鲁迅之为人,又复好谄成癖,依傍门墙者,揣其意旨,争进谀辞,所谓“青年导师”、“思想界权威”、“革命斗士”、“民族解放战士”、“中国肖伯纳”、“中国高尔基”、“东方尼采”各种徽号,不可以屈指数。
与此同时,苏雪林还给早年的老师胡适写了一封信,要求借胡适主编的《独立评论》一角,发表批判鲁迅的文字。胡适是个宽厚的人,他给苏雪林复了一封长长的信,对这位昔日的女弟子提出了委婉的批评和劝诫。但苏雪林没有听进胡适的意见,又相继撰写了一系列批判文章,对鲁迅极尽口诛笔伐之能事。
1949年后,苏雪林先后在台湾师范大学和国立成功大学任教。1966年,苏雪林将自己半生“反鲁”的主要文章结集出版,定名为《我论鲁迅》。苏雪林对鲁迅的攻击,在《我论鲁迅》中得到了最系统、最淋漓尽致的表现,这本书可以说是苏雪林“反鲁”的一个总结。据说该书出版时,苏雪林称这是她“半生的‘反鲁’事业,以后我不高兴再理会了”。
然而苏雪林最终还是未能停住“反鲁”的脚步。
1988年,已逾九十高龄的苏雪林又作惊人之语,《香港月刊》第11期发表了她的《大陆刮起反鲁风》。文章爆料说:“据最近的太阳报,有李石城所撰《鲁迅召妓引起轰动》一文,言有人在鲁迅日记发现一则小记事‘某月某日,召妓发泄’,有个读者便惊叫起来,说道:‘原来鲁迅是这样下流!看他外表像孔老二,居然也搞起玩妓女的事。’又有一个读者说:‘鲁迅不是一个完人,因为他生活作风不正派。’”
苏雪林对鲁迅为什么如此仇恨,以至耗用半生的时光对其进行口诛笔伐?
说法很多,有人说鲁迅曾经冷落过她,苏雪林自己在《关于我的荣与辱》一文中也证实了此说:
有一回上海北新书局老板李小峰先生为联欢起见,宴请曾在他书店出书的文人,鲁迅与林语堂先生齐出席,我亦敬陪末座。我对鲁迅固极冷淡,他对我也昂头天外,不屑理睬。
对于李小峰召集的这次聚会,郁达夫在日记中也有记录:“中午北新书局宴客,有杭州来钦文,川岛等及鲁迅、林语堂夫妇。席间遇绿漪(苏雪林笔名)女士,新自法国来,是一本小品文的著者,文思清新,大有冰心女士的风趣。”
据说苏雪林到时客人大多到了,当时她的《绿天》刚刚出版,在文学界引起了很大反响,所以大家对她都十分热情,赞美有加。但当主人把苏雪林介绍给鲁迅时,也许是对她的姗姗来迟有些看法,或者出于其他什么原因,鲁迅既没有与她握手,也没有寒暄,只是冷淡地点了点头。这个小插曲让苏雪林非常尴尬,也让大家感到有些意外。
其实被鲁迅冷落只是个引子,最令苏雪林反感的是鲁迅对杨荫榆(曾任北京女师大校长)、胡适等人的攻击。她与杨、胡两人私谊甚笃,情感上自然就站在他们一边,对鲁迅反感也是必然的事情———我觉得这才是苏、鲁结怨的主要原因。
关于苏雪林反鲁,还有一种比较新奇,也比较有趣的说法,此说出自房向东先生的《鲁迅:最受污蔑的人》一书。现转述于下,供有兴趣者研究、探讨:
陈漱渝(大陆鲁迅研究学者)采访苏雪林时曾问她,为什么要对鲁迅采取激烈攻击的态度?苏雪林说:“有人说,我之所以攻击鲁迅,是因为我对鲁迅单相思,爱而不得转为恨。这是没有根据的。”苏雪林不说也罢,陈漱渝并没问她是不是爱上了鲁迅,她却先说了。她为什么又性急了呢?她要表白什么?她要洗刷什么?我也搞不清楚,只有天晓得。
这大概是迄今为止最为八卦的一个原因了吧? (王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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