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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丈见底”——读于金鹏(大鹏瞰海)老师的诗
文/任丙健(沉吟先生)
杂沓的脚步
惊飞尘土
迷茫了行路者
自己的耳目
于是,我要用诗酿一场好雨,令飞尘匿迹,使空气清鲜,让翳蔽的世界,露出她爽朗的真面!
——于金鹏《雨浥飞尘·自题二》
前段时间,承蒙于金鹏(大鹏瞰海)老师抬爱,邀我为他的诗集《雨浥飞尘》写篇书评,当时没有多想,随口就答应了。
直到开始阅读他的诗,我才知道我的允诺是多么贸然。
因为与其说是让我给他的诗写书评,倒不如说是给我一个学习的机会。
初看这本诗集的封面设计,给我的感觉即是有点像电影中的武林秘笈(其实后来明白了,真的是一本秘笈,只不过是诗林秘笈)。
再看题目《雨浥飞尘》,第一感觉这就是十几岁少男少女看的青春朦胧诗,题目雨啊尘啊,内容免不了什么情啊爱啊的,一眼看到底。看到后来明白了,这本诗集还真的一眼看不到底,何止一眼看不到底,直到现在我提笔写这篇书评,都还没看到底!就像我读金庸的小说,读一遍有一遍的收获,读一遍有一遍的体悟,因为他的深远、厚重。
于老师曾提醒我,看这本诗集,先看附录“轮扁说轮”。我读书有个习惯,一般先看序,所以,虽然有他的这个提议,我还是决定按照我的习惯来,先看完序,再看这个附录。著名诗歌理论家谭五昌先生在序中提到,于老师的诗“追求诗歌的禅意境界”,看到这里,我明白了他为什么要提醒我先看附录部分的“轮扁说轮”,因为如果不先读一下附录,底子太薄的人,会真的看不“懂”。他的诗,乍一看,简淡数言,而意境则宏阔辽远,涵蕴无穷啊。由庖丁自己来解说他是怎么宰牛的,由轮扁自己来介绍他是怎么做车轮的,比我们自己暗中摸索,获益何啻百倍,我们不但更好地“理解”了于老师的诗,而且还初步学会了怎样读诗啊。
九篇“轮扁说轮”,抛开其解析、评论、引导的功能,其本身就是九篇不可多得的美文,作者渊博的学识,对学问、人生的态度,都融入其中了。例如在第二篇《说<雨晴>》中,于老师写道:“‘千丈见底’,是梁代文学家吴均《与朱元思书》中描写富春江水的句子,作者曾借来比拟某位诗人的诗。今天就用来自比一回吧,尽管显得不够谦虚。但心里本来就是这样想的,忸怩作态也没什么意思。我最讨厌虚伪了。”每当看到这里,我都会忍不住笑起来,这哥们儿真有意思:一来实在得可爱,二来高傲得可爱。
还是说他的诗吧。
深 冬
竖起耳朵
就看见妹妹立在门外
手里拎着 一兜阳光
如果按照我们正常的逻辑思维,这首诗是无法索解的,怎么“竖起耳朵”会“看见”?而“阳光”能装得起来,又能“拎”得起来呢?这无形无状的东西,怎么就这样实物化了呢?殊不知,妙处正在于此。
一开始听到“一米阳光”这个词,我曾拍案叫绝,觉得世上再也不会有比它更妙不可言的文字了,直到看到“拎着一兜阳光”。拎一兜阳光,物理上是不可能的,但情理上呢?而文学是讲究情韵的。就像于老师谈到他的《废河》一诗时所说:“庄稼不会跑,是科学;庄稼跑不掉,才是艺术啊。”
短短二十一个字,就能够让我们在脑海中形成一幅图画,而在我们脑海中形成的这一幅图画中,竖起耳朵听的人脑海中,也有一幅图画:拎着一兜阳光站在雪地中的妹妹,为这个深冬带来一丝暖意。可以断言,竖起耳朵的过程中,眼睛是闭着的,眼睛虽然闭着,可凭竖起的耳朵,就能“看”得见一幅图象。真是话外有话,画中有画。看到这里,我忍不住要抱一只猫来:妙妙妙!
这样的诗,你不喜欢吗?这样的文字,你不觉得不美吗?
翻 译
我把生命 读成
诗歌
读成 生命
我要说,于金鹏老师,大鹏兄啊,您老人家可真是惜字如金,真能节省,连两个字都要省啊。
这首诗原本应该是这样的:“我把生命读成诗歌,诗歌读成生命。”对于作者来说,诗歌就是生命,生命就是诗歌,就像“OK”就是“好”,“好”就是“OK”一样。这或许就是“翻译”的本意。然而中间的“诗歌”两字一省,节奏更加紧凑,还有一种两厢对应的“对称美”(你试着从后往前读一读就知道了),用最简洁的文字表达了自己一生与诗歌纠缠不清、藕断丝连的关系:就像中间隔了一面镜子,我是你的影子,你是我的影子,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何必分开,又怎能分开?
因此,字数虽少,寓意却实在不简单。
一些初学写诗的人也许会说,这种写法,我也会,很简单嘛,不就是这几个词简单一堆砌吗?
那么请看下面这一首。
拟古述怀
少时多所欲,
最好是读书。
书山学海行尽,
归来寻吾庐。
满面唐尘宋土,
一襟欧风美雨,
同日付清流。
浴罢还真我,
谢却飞蓬俦。
兴酣试拈秃笔,
涂将河山万里,
供某卧时游。
斜月三星挂,
六合方寸收。
这个,你堆砌得来吗?
看似简单,其实不简单。同样是一盘豆腐,看着一样,小工和大厨炒出来的味道就是不一样。为什么?小工只知道把要放的调料放进去,炒熟即可;而大厨呢,用的都是一样的豆腐和调料,火候、调料置放的次序等等却有讲究。大厨炒豆腐,不代表就做不了海鲜。平常中见功夫,才是大师境界。
而《述怀》这首诗,写的正是作者本人对读书的理解和世间万物的发展规律。老子曰:“为学日益,为道日损。”于老师将读书的经历分为三个阶段:第一是以“益”为主,以“损”为辅的阶段;第二是“益”、“损”并行的阶段;第三是以“损”为主,以“益”为辅的阶段。最初的苦学积淀是“我注六经”,到最后取经归来方能“六经注我”。“六经注我”才是“道”。王国维谈到人生三境界,第一是“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第二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第三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与于老师对读书经历的概括异曲而同工。而要我说,无论读书作诗,还是世间万物的发展,其最高境界,无非四个字:“返璞归真”。而要“返”,要“归”,必要先“达”!不“达”,如何“返璞”,何以“归真”?上面《深冬》也好,《翻译》也罢,正是“返璞归真”之作。
而于老师则说:“其实,‘注’不‘注’的,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注重的是这个过程。
以上仅聊举几例,要真正了解大鹏瞰海的诗,还请走进于金鹏老师的《雨浥飞尘》......
附注:
任丙健,微信公众号:“沉吟先生”,山西吕梁人,“一名热爱文字的纪检干部”。
大鹏缀言:
丙健兄喜爱我的诗,按理应寄赠一册的,但丙健兄不答应,不但自付书资邮费,还认真写评,积极推广,令我至为感动。感谢丙健兄及他的同学好友,为我,为中国诗!你们的支持,是我最大的欣慰与收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