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诗有三个层次的境界: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精辟,精炼,我按着自己的理解展开来说说。
一是看山是山,只看见山形或山的表面,写得再逼真也不是好诗,因为没有人的精神投放在里面。比如张打油的那首写雪的诗,对景的描写不可谓不逼真,但除此什么也没有。
二是看山不是山,从山中看见的是人事。常是先有观念,再找客观对应物,将观念加给它,是从观念出发的写作。很多诗作包括一些名诗,因为观念的影响使得对物的描写偏离物的特点太远,有强加的感觉,显得生而硬,自然度差。这样的诗以深刻见长,理重而诗味淡。可以留存,就其艺术性不敢恭维。比如郭沫若的《天狗》,强加给天狗的东西太多,主要是靠排比写出青春或时代的激情。
三是看山还是山,这里的看是凝视,凝视就会看见平常看不见的东西,就会由表及内看见山的品格,那样的品格会牢牢吸住人的情思,此时山人合一,写出来就是山本身,那情思隐在山里,就像盐溶于水。如杜甫的《秋兴》八首,就像那样的句子:“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再如曾卓的诗《悬崖边上的树》。“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来自古典诗学理论,而西方里尔克的《图像诗》也与此契合,他那首有名的《豹》就是“看山还是山”这样境界的佳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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