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现代诗歌精选》前言
编辑这部诗选已经很长时间了,是从我选择以诗歌为生存模式开始的,大概是2004年,先是写诗,觉得诗歌写得不好,才开始阅读中外诗人的诗歌作品。
能写出好诗的人,肯定是读过别人的好诗的人。连世界上最好的诗歌都没有读过,都没有读完,写诗,可能是蹒跚学步罢了,其曲折与艰辛,不可言说,不可预知。
我说的是现代诗歌。古代诗歌与现代诗歌,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存在体系。懂得古代诗歌精髓的人,可以写好现代诗歌;不懂现代诗歌精髓的人,写古代诗歌,也只能是写一些肤浅的应酬的东西而已,能做到修炼心性,抵达修身养性的极致,其曲折与艰辛,不可言说,不可预知。
许多写诗的人,只能叫爱诗者,喜欢诗,喜欢而已,真正的爱,还谈不上。这里,我说的爱诗者,爱,还是喜欢的意思。就像许多人向恋人说,我爱你。实际上,只是喜欢而已。爱一个人,爱一种事物,是无法言表的。
写诗,不是一种言表的东西。能言表的,只是喜欢。是狭义的写诗。
真正爱诗,是关乎到生命的存在,生长,发展,扩展,直至抵达社会意义,社会范畴,最终抵达万物与事物的关联,是一个与宇宙万物同样丰富,同样宏大的存在。
诗人,做到这样的极致很难,但是,只要一直在做,乐在其中,做在其中,难舍难分,就是真正的诗人。许多外国诗人做到了这一点,所以,外国有许多现代诗歌大师,甚至外国许多古代诗人,他们的古典诗歌的实践已经抵达现代诗歌本质意义了。
比如美国的迪金森,德国的荷尔德林,等等,许多是属于中国明清时代的外国诗人,但是他们已经进入现代诗歌的艺术范畴,开始分享现代诗歌的精髓,用现代诗歌的精髓庇佑自己的人生;而中国明清时代的诗人,还在摇头晃脑地写格律诗,迎来送往,向上迎合君王,向下沽名钓誉,唯独找不到自己活着的核心。因此,西方欧美国家的思想意识,情感范畴,艺术模式,总的精神结晶,可以超越堂堂中华文明古国,走在现代世界文明的前列。
自从五四运动,白话文兴起,现代诗歌开始真正意义上在中国萌芽。直至今天,中国有许多现代诗人,其实,他们大都是爱诗者,只是喜欢现代诗歌而已,谈不上真正的爱。
我选择的《中国现代诗歌精读》之中,比较有成就的老诗人,戴望舒,朱湘,刘半农,冯至,冰心,等等,实际是现代诗歌的开拓者,开启者,初学者,引导者;至于从北岛,食指,以及蓝蓝,李元胜等等,虽然他们已经掌握现代诗歌诗艺的精准,但是,他们现代诗歌抒情,以及现代诗歌意蕴,还无法与先进的技艺构成稳定的质地,还一直被拘谨着。他们只能是爱诗者,与真正意义的现代诗人的距离还遥远。
为什么?难道他们不是诗人吗?真的不是,他们是爱诗者。真正的诗人,人生,诗歌,写作,实践,是成为一体的,是不可分割的,是不可终止的,是与生命同步的,也许不是同时开始,但是必须同时结束。
这不是衡量一个诗人的标准,但是,却是一个真正诗人的真实写照。我在许多外国诗人的身上,总结到这个规律。许多外国诗人,他们的诗歌与人生,是一致的,他们真正做到了以诗歌为生,因为诗歌,他们可以远离伤害生命的活动与行为,真正活在诗歌中,因诗歌获得庇佑,因诗歌与万物的存在发挥共振。他们不会因为政治的原因,因为经济的原因,就写不下去;相反,正因为诗歌,他们才在政治上经济上顺风顺水,政治经济的因素不会伤害他们,反而成为他们抒情的资源。
这就是现代诗歌的非凡之处。
我多次批判过中国现代诗人,尤其年轻诗人的不诚实。在我选择的《中国现代诗歌精读》中,除去已经不健在的诗人,许多健在的诗人,其实还是有意无意地以诗歌为沽名钓誉的手段,虽然他们客观上获得了诗艺的滋润与庇佑,但是他们的主观却不能全心全意投入现代诗歌的实践。我不是在无端地指责他们,而是为他们惋惜。
选编这部诗集,这种惋惜之情一直萦绕着。
做一名诗人是幸运的,这不是一般的幸运,而是可以成佛成神成圣的幸运。但是许多人就是不能把生命与生俱来的真诚,真正地用好,所以,现代诗歌之路上,他们有的夭折,有的中途而返,有的哀声叹气纠结在欲罢不能之中。
最可怜的是,这些哀声叹气的人,说什么,诗歌已死,可是自己做诗人之心不死;说什么,在中国当代做诗人是一种悲哀,可是自己还是碰破了头,到处招摇,一直舍不下诗人这顶帽子;等等,这些人站在金山银山之上,怀着一颗乞讨者的心,说着这些没有力气的,战战兢兢,可怜兮兮的话……
我选编这部诗集,不是为谁扬名,是一个总结,也是把中国诗人们现代诗歌实践的精华采摘出来。
生命何其珍贵,做诗人,是苍天对人格外的恩赐。人的一生,能有诗歌做承载,直至死,死都会成为诗意,如其,神仙也会羡慕诗人的,神也会羡慕诗人的,佛也会羡慕诗人的……
二〇一六年十月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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