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气化散人 于 2016-10-8 21:31 编辑
《和村民郑希拉喝酒》
他脱了上衣,露出老年斑,褐色的松弛在皮肤上
哦,这一架还会呼吸的尸体
他把毛主席语录背的一字不差,眼泪流出
这个早年因为嫖娼坐过牢的流氓
后来在一个黑煤窑扒煤
实际上负责给煤矿老板拉皮客
后来,他跳到桌子上,脱掉裤子
——黑豆般的生殖器蜷缩在落光了体毛的腿间
他说他也曾八面威风
操过的女人不计其数
他让那些女人喊他爹,把尿尿在他嘴里
但是他现在只能给煤矿老板拉拉皮客
想操,再操不动
他哭了起来
风吹进简陋的乡村酒馆
把一根白蜡烛吹得快要熄灭
这首诗语言虽平实无华,但需要细品方能感受诗人的思想情绪,诗人赤裸裸的表达方式往往会将读者引向对下半身诗写的直接批判。
然而,作者在一个穷乡僻壤的老流氓身上揭开伤疤的同时,把一份迟到的同情也灌注其中了。
语言直白,表达曲折。一个老流氓的形象的展示有一个由朦胧到清晰的过程。一个赤裸上身,有老年斑的“尸体”能熟背毛主席语录,至此,读者只能感受到这是个有故事的老人;年轻时因嫖娼坐牢,后沦为皮条客,至此,这个老流氓的历史背景开始显露;直到此人在酒桌上脱掉裤子,癫狂无耻地显卖其堕落的生活,一个精神几近失常的老流氓的形象才被完全展示出来。
明似批判,暗藏同情。诗中两次提到老人的哭。第一次的哭,是能熟背毛主席语录,为什么会这样,像个悖论,也是一个悬念,而谜底就在下一句,“这个早年因为嫖娼坐过牢的流氓”。原来,毛泽东时代嫖娼是罪,对应的刑罚是坐牢,现在,众所周知是违法。问题在于,六七十年代,政治道德的权威超越法律的年代,或者说对人性极端不宽容的年代,一个坐过牢的人,出狱后的命运往往会更悲惨。显然,背毛主席语录也改变不了他的被社会遗弃的命运。所以,这个人只能去黑煤窑,一定是“黑”,而不是“白”。这样,我们就理解了,这个坐过牢的小流氓会一直堕落成彻头彻尾的老流氓,“想操,再操不动”。这第一哭主要是为过去。
第二哭,是一个老流氓因为“再操不动”,因为已经失去在肉体上寻求精神力量的本能的哀痛,最后的蜡烛预示着这个人的结局,同时与首句的作者判语“一架会呼吸的尸体”相呼应,在作者的眼里,这个失去性能力的老流氓其实早已死去。
全诗,没有批判的话语,只有赤裸裸的揭露,通过勾勒一个形象,揭开历史的伤疤,让后人深刻反思极端的时代会对社会个体造成怎样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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