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宗小白 于 2016-10-12 16:16 编辑
水塔
文/阿樱
秋天了，我的水塔为你
长高了一层
本来我想蓄满水就告诉你
本来我想让水流遍我全身
好让指尖涌出一首诗来漫浸你
但你回去之后
每天都在不停地发烧说胡话
我想起你划动火柴的模样
你把自己一根一根点燃
十天十夜烽火连天啊
如此炙烤我的桃林
什么鸟兽都给你吓跑了
现在只有我和水塔
形影相吊
现在我只想
把升高的水塔叠起来变成道路
把温情的水蓄在身上变成河流
当你有一天听见大海的喘息
你千万不要哭出声来
【小白读诗】:我是感性的人，我对感性的诗有无比的偏好。写诗读诗已有些年月了，不得不承认，诗，是不能帮助我们解决任何现实的问题。它只能像，像什么呢？借助比喻，它只能像一阵风，在山林里微微吹拂一下，那些叶子会随风晃动，连同地上的日影，但风一停息，山林还是那片山林，虽有几片叶子无声坠落，但还是没有妨碍什么，你的鬓发，你的衣襟随风吹拂，但你还是你。你原本如此，你还是如此。
但我们还是要读一读写一写。生命如此仓促、短暂，我们在不断的感受，不断的回味，不断的悔悟，不断的边走边唱，边唱边笑边哭。李清照说她“独行独坐独酬独唱还独卧”。即便这样，也正是这样，促使她不停的写，不停的沉吟，感受、回味这薄脆如酥的世界，这流光转逝中脆弱的生命。你本以为，你可以这样或者那样，你本以为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可以像“水流遍我全身”，你本以为等“蓄满水就告诉你”，好让“指尖涌出一首诗来浸漫你”，你本以为，你本来想……
嗯，是的，没错，即便是后来我们真的拥有了不期而遇的爱情，“十天十夜烽火连天”，我们燃烧自己，为了爱情发烧说胡话，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烽火戏诸侯”，凶猛的炙烤桃林，吓跑鸟兽，甚至是爱情本身。美好的事物经不起想象，爱情在柴米油盐面前也是如此。
生命里那座水塔，年轻的时候，它蓄满“风乍起，吹皱一池”的春水，可是爱情的鸟儿会随时光飞远，“我的青春小鸟一样不回来”，那曾经蓄满充沛得令人吃惊，你以为要多少有多少无论如何也流不完的水塔，我们终于有一天不得不和它“形影相吊”了，这样悲凉的例子太多，比如卓文君，比如张爱玲。尽管我们一次又一次的期待能“把升高的水塔叠起来变成道路”，能再次“把温情的水蓄在身上变成河流”，可是，这只是诗歌为我们打开的缺口。
是的，当生活为我们关闭了所有门窗的时候，诗歌给了我们一道光，尽管，宇宙的黑洞是如此深不可测。然而，有光，有那么瞬间的温暖和感动其实已经足够了呀，我们只是“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的生物啊，我们只是比不知晦朔的蝼蚁好那么一点点。蝼蚁的结局，从它一出生就注定了，人，也是一样，这是没办法的事，读多少本尼采，怎么样相信“超人”哲学，也没有用，“天地不仁”这是老子说的，老子毕竟比尼采大了一千多岁。
所以“当你有一天听见大海的喘息”，你能怎么样呢？你又能怎么样呢？“千红一哭”、“万艳同悲”。你也只能强按心口那块通灵宝玉，“千万不要哭出声来”。
但我们还是幸运的。时光流逝，一切都会慢慢失去，以往既不可谏，来者也不可追，我们只能束手无策“白头搔更短”的时候，还好，我们还有诗歌。“蚕月条桑，九月授衣”，还好，我们还有诗歌。“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还好，我们还有诗歌。“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还好，我们还有诗歌，“流水落花春去也”，还好，我们还有诗歌，有一天，来到海边或者离海很远，恍惚中“听见大海的喘息”，恍惚中回到激情澎湃的岁月，可是从恍惚中醒来后，你还是呆在原地，你还是只有你自己，你告诉自己“千万不要哭出声来”的时候，还好，我们还有诗歌。
2016.9.27
阿樱：本名余淑英，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惠州市诗歌学会首任会长。2001年北京鲁迅文学院作家班进修生。作品散见于《诗刊》、《诗歌月刊》、《诗选刊》等，有诗作入选《中国新诗选》、《广东作协50年诗选》、《广东诗歌精选》《新世纪诗典》等40余种当代诗歌选本， 出版个人著作《南方有薄薄的霜》、《风吹向陌路》、《离别又在清晨》。现居惠州。
宗小白：女，本名凌芝，1977年生人，现居江苏润州。喜木石、喜阅读，喜独处。诗作散见《诗刊》、《诗歌月刊》、《南方诗人》等。
诗观：悲观，是一种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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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0-12 15: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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