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角向内(组章)
作者:棠棣
黑或者白,而我选择灰
黑或者白,而我选择灰。
能够被颠倒的,本身必存悖反。而我习惯于在别人的视域之外走自己的路。割舍生命中的耀眼或刺目,像一只蝼蚁一样在人生的道路上不留痕迹地走过。
也许,一阵风就可以改变生命的轨迹。但,在行走的过程中,我必须坚持属于自己的。纵然卑微,纵然势弱,我心安处,便是灵魂的尺度。
当我试图颠覆已然的语境和秩序,萋萋蒹葭挺着清高的头颅,回眸一瞥,对我施以不屑与鄙夷。
逆流而上只是一时的豪气。每个人都注定走不出自己的影子。但灰色,不是逃避,而是淡然。不求闻达,不事繁华,永葆一颗敬畏的心,对自然,对生命,对自己所接触的任何事物。
路可以拐弯,可以折返,可以徘徊,但总有一个终点,在某个地方守候。面对前路,一笑而过,让花香在背后弥漫,在禅与蝉异曲同工的吟诵中,我选择沉默。
失眠之夜,触角醒来
石头开出火红的花,在夜半,灼烧失眠人的梦。
水匆匆流逝,从失眠者眼前,泊来滔滔不绝的暗语。
沙的去留,关乎季节和时间的壁垒。漉尽黄沙,水依然是水,只是在石头燃烧的夜晚,黑夜更黑。
水仙花开放的黑森林,憔悴放牧着无边的夜色。谁持着火把,在水边,读内心的低语。石头沉默,流水沉默,疯狂的是草虫,是季节揭开的伤疤。
时光深处,比夜更黑的是心,正闪着金子的光芒。
在荒芜的河滩,那个曾经夜夜往返的逝者,正用全身的骨头冶炼磷光。当黄沙在流水的挽歌中铺展开通向宝藏的坦途,随水流逝的暗黑正在无边的沉寂里打磨着石头的空明。
与风一起,走近月光
一场雨后,我们和月光经水的洗濯,涤尽尘垢和浊秽,以皓皓之白在天地间行走。
一路走去,一条河,一座山,万千山河都会被踩在脚下。终有一天,我们也会被踩在脚下,以一抔土或者一茎草的生命形态。
从骨头里长出来的,回归骨头;从土地里长出来的,回归土地。
草一低再低,风来风去,经霜的茎叶在暮色里摊开无边的沉默。就在落叶飘零的时节,烟霭对接烟霭,以黛色的谶语锁住河流的命运。
在路的尽头转身,依然月光如洒。月光正带着家眷,在桐叶上誊写亘古的家训:把孤独挂向枝头,让梦成全清冷。
河流一夜之间瘦成骆驼,在月光下的河床供出石头的色相。而风正逡巡着,推开西窗,推开河流的猜忌与三千里逝水的沧桑。
曾经,一条河截断去路
曾经,一条河截断去路。
中年的身影倒映水中。日落时分,火烧云烧红记忆的天空。
我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再也不用打开那把可以打开的锁。
火烧云烧红的天空背景下,老屋在风里坍塌,尘土掀起的蘑菇云模糊了童年的记忆。
一个偌大的院子,满院的枣树成了岁月流逝的殇。唯有颓圮的土墙隔出整饬与荒芜,墙头的狗尾草每到秋来都撩动秋天深部的痒。
棠棣花开的时节,一簇簇白色的花瓣流落成四海为家的族裔。荆棘园中荒芜着童年的秘密和指尖的刺痛。
从走出院门的那一刻起,磕磕绊绊的日子里,我所能靠近的只是一块不大不小的砧板和乡梦中摇曳的霜色。
我是水,有着一颗叛逆的心
就算风抽干所有的水分,我依然坚持自己的走向。
黑夜过后就是白天,在诗行的结尾,我固执地舍弃标点。无限延伸的思绪瞒过白纸的边缘,在无人顾盼的角落,开一朵墨色的小菊。
谁都可以把自己交给道路,但真正走出的出走者寥寥无几。每一滴水的经历都不尽相同,但在汇流的过程中,大都重复着别人的昨天或者昨天的自己。
在这个夜晚,我把生命所有的可能寄存在风中,带着属于自己的昨天上路。作为一滴水,在风干之前和风干之后,那或短或长的路只属于自己。
没有他,没有你,只有我。第一人称是沉寂之后的绝响。或许,黑夜之后,再没有阳光。但,我就是一滴水,离经叛道,在自己生命的轮回中逆风而行。
作者简介:棠棣,本名孟令波,河南省散文诗学会理事。文字散见于《诗刊》《星星》《散文诗》《青年文学》《飞天》《诗潮》《中国诗人》《岁月》等多种刊物和年选。
通联:河南省长垣县一中高中部语文组,孟令波 邮编:453400,电话:13633731591 QQ:112015059 邮箱:ylsdt@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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