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诗歌只剩下诗人……
芦苇岸
周末乡下看老人，闲来有话赋作思。前几日，老乡贺成因事到我办公室小坐，海聊必不可少。一个来自黔地僻壤，曾在黑砖窑打工，只有初小文凭的穷小子，在居无定所的异乡辗转漂泊，硬是抱着不服输的信念，靠自己的勤奋和对世界的思考，摇身为月收入不菲的新闻时评撰稿人，我很佩服他，也因而佩服那些每天都关注时态，勤耕不辍，才思不竭，以文字的力量介入民生的心灵建构者。他们深广的识见，宽博的情怀（事实上，他们很不宽容，爱以钉子身份出场，言常人不敢之言，论世道非常之论，但这恰恰是他们让人佩服之处，是一种有境界的包容与情怀），为我叹服。
自然，我们也聊到了诗歌，他的态度是，诗歌很神圣，很敬重真正的诗人，但他觉得现实中，诗人总给人一种不靠谱的感觉，最热闹的地方常常是诗人出没的地方，喜欢炒作、作秀，精于活动和建立关系网，并以此为标榜的资本和发表作品的条件。一席话，一针见血，尖锐、客观，这种指向当下诗坛的真言，入木三分，不差毫厘。当然，他不知道的还有，如果谁要不参与其中，就会被视为“异类”，会被看得一钱不值，被恶语中伤，被谣言淹没。
对于诗歌、诗人、诗坛，历来心酸者不在少数。诗坛混杂，众说纷纭，党同伐异，热热闹闹从来就不寂寞。都说诗歌是一种心灵需求，但实际情形是，诗歌让不少人走火入魔，越来越浅薄无知和妄自尊大。正好随身带了一本时评集，翻了翻，一些平时就比较敬佩的作者跃然眼前——盛大林、鄢烈山、童大焕、李承鹏、曹林、徐迅雷等，无论从文化视野、普世情怀、民生担当、常识积累、良知积愤，写作实力等各个纬度考量，他们哪一个不是诗人，哪一个不及诗人？
无意看到孙昌建的《假若电影节只剩下明星》一文，深度共鸣，遂受启迪，发问：当诗歌只剩下诗人？这绝非杞人忧天、危言耸听。有一种显赫的言论一直为诗人在这个时代遭受冷落很是不平，觉得世道总是刻薄诗人，世人无知鄙夷诗人云云。果真如此吗？非也！至少我所知道的依然是世人皆言诗人棒，言及诗人皆敬仰！真相是这样的时代不但养活而且养肥了一批“诗歌油子”，他们打着诗歌的旗号，到处吃喝卡拿，一个接着一个的诗歌活动，遍地开花的诗歌征文比赛，你来我往的肥缺互补，假公济私的如意算盘……
这样的昌盛，哪里是八十年代的繁荣能比的？八十年代繁荣的是诗歌，清贫的是诗人；如今昌盛的是诗人，倒霉的是诗歌。诗歌是一面镜子，立字为据，可资评说；而诗人呢，试问趟浑水的有木有？沆瀣一气的有木有？谁会承认自己那些刻骨的虚假？谁不标榜自己最正直公道？置身于圈子、山头、小哥们儿的体系里，用非正常手段都在殚精竭虑地设法强行进入诗歌史，以至于出现了这样的现实景象——诗人处处粉墨登场，诗歌时时惨淡无光。于是乎，诗名如雷灌耳大有人在，但诗歌作品呢？苍白贫乏，有分量的根本难觅踪影，稍好的，也都差强人意，而那些各种大奖催生出来的产物，除了昙花一现的炒作和背后个人目的的达成，则不见任何拿得出手的沉淀之物。呜呼！
最可悲的是，在一文友看来，不少所谓的诗人除了能涂抹几个分行排列、美其名曰诗歌的东西外，连基本的写作都成问题。“敢说一些人是写作能力不行，才混进诗人队伍里的，因为这里边混声名比较容易，胡言乱语没人看得出，还自以为高手呢，而一写其他的基本文章，立即原形毕露，一塌糊涂，这说明当代诗歌极不正常。”他怅然地说。也是，处在文学塔尖的诗歌，哪会这般或那般的容易？练习诗歌和驾驭诗歌，完全是两码事，相差十万八千里！
“如果电影只剩下电影节，电影节只剩下明星，明星只剩下绯闻，那么电影的没落和弱势是可想而知的了……”请允许我笨拙地仿句：如果诗歌只剩下诗歌活动（诗赛），诗歌活动（诗赛）只剩下著名诗人，著名诗人只剩下八卦和混帐，那么诗歌的积难和式微是不言而喻的了。
其实，这个时代赋予诗人最好的福利就是自由宽松的发声环境，诗人有这待遇无异于桂冠加额，可多少所谓的诗人还是不满足，总爱窦娥冤似的去与灯红酒绿的行当比明暗，蠢蠢欲动，不甘寂寞，靠着活动混诗名，且无比的锲而不舍，沾沾自喜，乐此不疲，不知究竟有什么意思？
毫无疑问，当神圣的诗歌只剩下诗人的时候，当诗人只剩下官痞和人精，只剩下八卦和混账，那么留给汉语诗歌的，不仅仅是悲哀，更是一场毁灭性的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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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8-14 1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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